堕胎权与“罗诉韦德案”：震动全美国的一天

有关女性堕胎权的争论令美国两极分化，最高法院的这一裁决很难平息这种撕裂

BBC北美事务编辑莎拉·史密斯（Sarah Smith）：美国最高法院于当地时间周五（6月24日）作出裁决，推翻近半个世纪前有关女性堕胎合宪权的“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裁定女性堕胎并非宪法赋予的权利——这一决定可能立即导致堕胎行为在美国22个州属非法。

法院以6对3的裁决断定，堕胎并非宪法赋予的权利，将是否允许堕胎的决定权交给各州自行裁决。预计将有数以百万计女性由此失去接受堕胎服务的途径。

这项法院裁决将会改变法律，但是却不会平息有关堕胎问题的争论，反而会火上加油。

欢欣雀跃的反堕胎倡议人士完成了几年前还似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他们相信，现在数以千计婴儿的生命将会得救。

拥护选择权（pro-choice）倡议者却极度沮丧，因为他们认为，女性权利倒退了50年，回到女性会因为在黑市非法堕胎而可能死亡的时代。

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三分之二美国人不希望看到堕胎的宪法权利被废除。

在这种充满争议的时刻，即使是至高无上的最高法院本身，也成为这场叙事当中的主角，而不仅仅是审裁者。在裁决公布之前，一名持枪男子在其中一名偏保守派大法官家门外被捕，他声称自己被流出的裁决草案激怒。最高法院大法官现在必须接受安全保护。这个问题，就是这么惹火。

这个决定是建基于他们对宪法的解读，但同样也带有深刻的政治色彩。当法院推翻过去的裁定，对于批评者来说，这不可避免地被看作是政治考虑，而非宪法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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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最高法院的历史性裁决

美国时间周五（6月24日），最高法院的裁决代表了美国堕胎问题相关法律的历史性进程：

• 美国最高法院裁定，美国女性不拥有堕胎合宪权

• 保守派大法官萨穆埃尔·阿利托（Samuel Alito）在5对4的主要意见书中写道，1973年的“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相关裁决是错误的

• “罗诉韦德案”允许胎儿获得子宫外存活力（母体外存活力）前进行堕胎，也即在怀孕24至28周之前

• 这一裁决并不意味着美国禁止堕胎，但是它允许各州自行彻底禁止这一医学程序。26个保守州已经确定或者正在考虑禁止堕胎

• 随着“罗诉韦德案”被推翻，禁止终止怀孕的所谓触发法规生效，全美多地的堕胎诊所正在纷纷关闭

• 美国总统拜登对裁决表示失望：“这对于法院和这个国家来说，是悲哀的一天”

• 任命其中三名大法官的前总统川普向福克斯新闻台（Fox News，福克斯新闻）表示：“上帝做了这个决定”

• 全美至少有70个地点有计划在周末进行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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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派在最高法院有6比3的绝对多数，这是得益于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任命的三个大法官。他当时特别作出过竞选承诺，会任命一些将推翻罗诉韦德案的大法官——而这些任命很可能将是他最持久的遗产。

川普在2019年的"为生命游行"（March for Life）集会上 图像来源，GETTY IMAGES

最高法院这场裁决的政治影响震动全美，全部50个州份都将感受得到，但是即时的现实冲击是，严厉得多的法律很可能将在半数州份当中出现。

其中一个州份是奥克拉荷马，当地上月通过全美国最具限制性的堕胎立法——从受孕阶段开始就完全禁止，只有极少数情况例外。

我在塔尔萨（Tulsa)与该州众议员温迪·斯蒂尔曼（Wendi Stearman）见面时，她告诉我，能够撰写这份法案是她的荣幸。她说，她将会帮助每年4000个未出生的婴儿“有机会获得生命”。

当我问她，她是否相信这项立法将会在奥克拉荷马州杜绝堕胎的行为时，她说不会——但是这将令堕胎更加难以实现。

她争辩说，女性可以在受孕之前就选择避孕，只有极少数例外，而“多数女性只不过是以堕胎作为一种避孕手段”。

这种观点受到了在塔尔萨堕胎诊所的安德丽娅·加列戈（Andrea Gallego）严辞驳斥。她说，堕胎常常是任何女人所做最艰难决定。

几个星期前，她的诊所每天接诊40名怀孕病人。我到访的时候，候诊室和治疗设施完全没有人。只剩下少数几个员工——接电话和提供其他州份的诊所资讯。

“很多病人一直乞求帮助，”她说，“这是毁灭性的，这些法律不能阻止堕胎，它只不过增加了病人的额外负担。”

在奥克拉荷马已经在发生的事情，现在将会被复制到其他州份。

现在，罗诉韦德案被推翻，26个州可能会更进一步限制堕胎的途径，包括已经通过了所谓触发法规（trigger laws）的13个州份，后者将在法院作出决定后立即实施禁令。根据它们已经通过或正试图通过的立法，这些州份当中只有不足三分之一会将强奸或乱伦怀孕列作例外。

民主党控制的州份，如加州和纽约，将会将自己定为堕胎避难所，欢迎那些来自法律不容许堕胎的地方的女性。总共有20个州将会保留堕胎权。在这些州份，生活着2650万处于生育年龄的女性。

在那些将堕胎行为列作非法的州份，堕胎诊所纷纷关闭；在容许堕胎的州份边境附近，却预计会开设更多诊所。那些没有钱或时间去别州的人，可能会采取其他办法——比如在网上订购流产药物——即使这样做是非法的。

在2019年的美国，大约有60至80万宗堕胎。根据疾病控制中心（The Center for Disease Control）数据，六宗怀孕当中大约有一宗最终以堕胎告终，其中超过90%是发生在头三个月内。堕胎的女性当中有一半以上本身已经是母亲，而且对于当中大多数来说，是她们第一次堕胎。

反堕胎者在最高法院裁决后欢欣雀跃 图像来源，GETTY IMAGES

法院的决定来得再及时不过，因为美国人将在今年稍后投票选举国会代表。

在11月的选举大受打击之后，民主党人希望，堕胎的问题将会激发拥护选择权的女性站出来投票给他们。但是，他们想要让国会立法授予堕胎作为联邦权利的尝试已经失败——该立法本可以阻止各州独立禁止堕胎行为。

即使民主党保持对众议院和参议院的控制，他们也不能推翻法院的这一次裁决。

另一方面，有很多共和党人想要立法对堕胎制定联邦禁令，在所有州份将堕胎列为非法。假如共和党能够在下一次选举之后控制国会，这将可能是下一场斗争。

围绕这项裁决如何影响特定避孕方式或者体外人工受孕的问题，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斗争。而一些人也质疑，类似的法律论据能不能被用来打击同性婚姻。

今天的美国，感觉就像是一个国家当中有两个非常分裂的民族群体。这里住着两个部落，拥有各自完全不同的价值、信仰和目标。现在，他们彼此离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