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万好莱坞演员集体罢工 背后是AI作祟

两个月前，我们说了美国编剧大罢工，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止。昨天，好莱坞又遭遇当头一棒：

美国演员工会宣布开始罢工，16万成员全部响应，包括演员、特技师、配音演员、动捕演员、模特、电台主持人、网红等。

这是43年来，美国演员首次大规模罢工，为好莱坞按下暂停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这得从上个月说起。每隔几年，代表演员的“美国演员协会和美国电视广播艺术家联合会”（简称SAG）就要和代表影视公司的“电影与电视剧制作联盟”（简称AMPTP）谈劳动合同。上一份合同是2020年谈好的，它在今年6月底到期，所以需要再次谈判。

受编剧大罢工事件影响，SAG非常振奋。他们拿出一份比往年长三倍的新合同，要求影视公司提高待遇。然而AMPTP根本不怕，他们直言这些待遇是“异想天开”，不可能实现。双方的矛盾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否支付剩余费，二，能否用AI代替演员。上次介绍编剧大罢工时，我们讲过“剩余费”是什么。当影视剧在电视上重播，或者电视台将播放权卖给另一家电视台时，需要向编剧和演员付额外的费用，这笔钱就是剩余费。

在过去多年，这笔钱是普通演员的收入大头，只要自己演的戏不停重播，就能有稳定的新收入。但流媒体平台出现后，重播这一概念消失了，观众想什么时候看剧就什么看剧。因此，平台拒绝支付剩余费，只给演员固定的薪酬。SAG认为这不合理。重播次数能反应影视剧的热门度，所以剧越火，演员拿到的钱越多；但现在，剧的播放量再高，也和演员没一毛钱关系，这极大地减少了收入。

SAG希望流媒体平台用播放量代替重播，当剧的播放量达到某个数后，就给演员支付剩余费。但AMPTP表示没戏，平台给不了那么多钱，而且不能公开具体的播放量。迪士尼、网飞和亚马逊都认为这属于商业机密。钱没谈妥已经挺糟了，AMPTP又在AI上踩雷区。

本来，演员们还没有特别担心AI，目前的技术无法取代传统的真人拍摄。但不知道AMPTP哪根筋搭错了，他们在谈判说，希望启用“一项突破性技术”，未来让AI代替演员演戏。SAG的谈判代表都气笑了，他告诉媒体：“他们提议，把我们的群演们全身扫描一遍，给一天的工资。

之后，这些制片公司拥有扫描文件、群演的图像和肖像。在未来任何影视项目中，公司想用就用，无需群演同意，也无需给额外的钱。”“如果有人觉得这是了不起的开创性想法，我建议你们再好好思考一下。”

演员们不想再听影视公司哔哔叨了。6月初，SAG的65000万名成员参与投票，近98％的人支持罢工，这一比例超过编剧。到6月下旬，包括“梅姨”梅丽尔·斯特里普、“大表姐”詹妮弗·劳伦斯、华裔女星吴恬敏等1000多位知名演员签署致工会领导层的公开信，称已做好罢工的准备。AMPTP没在怕，继续拖时间冷处理。7月13日，双方谈判彻底破裂，SAG的主席法兰·卓雪宣布罢工开始！

“他们拿穷当借口，说自己是穷人，影视公司在赔钱。”卓雪激动地在发布会上说，“然而，这些没钱的人却能向CEO支付数亿美元的工资！太恶心了，他们该为自己感到羞耻！”“我们要团结起来。就像曾经的法国百姓一样，冲破凡尔赛宫的大门，终结这一切。”SAG要求所有成员不得继续演戏，也不能公开唱歌跳舞（属于表演性质）。影视剧的宣传活动也不能参与，包括接受记者采访、参加粉丝见面会、出席颁奖典礼、参加电影首映、在社交媒体上打广告等。

演员们将集结起来，组成队伍在网飞的加州总部大楼外抗议，接着前往派拉蒙、华纳兄弟和迪士尼。美国演员非常团结，也非常支持。宣布罢工的那天，刚好是诺兰新电影《奥本海默》在伦敦首映的日子。主演马特·达蒙、希里安·墨菲和艾米莉·布朗特都是公会成员，他们走了红毯，但没有看首映。

诺兰说他们提前下班写罢工标语去了。甚至，这红毯也是提前一小时铺好的，抓紧在罢工正式开始前走完。《芭比娃娃》在伦敦首映礼上也出现罢工现象。主演玛格特·罗比告诉媒体，她非常支持工会，也绝对支持大家罢工。

获得艾美奖提名的伊薇特·布朗，在Instagram上发布自己举罢工的标语。

演员辛西娅·尼克松在推特上写道，她很自豪演员们能和编剧站在一起，“我们的工作让影视公司的利润节节攀升，这些钱需要公平地分配。”可能有人觉得，演员的收入已经够高了，再要求是得寸进尺。但马特·达蒙说，这场罢工主要是为普通演员发声，大部分美国普通的全职演员都在贫困线上挣扎。“我们不是在说什么学术话题，而是在讲生死攸关的事。在我们公会里，获得医疗保险的资格是年收入26000美元，很多人连这个都达不到。但如果影视公司能支付剩余费，他们就能跨过这个门槛。”

正在竞选SAG主席的玛雅·邓巴同意他的话。她说工会大部分成员的收入勉强高于美国最低工资，生活非常拮据。“我们的成员基本都是职业演员，每天只能挣150美元。因为没有国民医保，靠那点钱买私人保险又买不起，所以对很多演员来说，加入SAG是获得医保的唯一途径。”“可是，这个医保也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必须年收入高于26000美元。工会有16万成员，只有15％的人达到这个标准。更糟糕的是，老演员在年满65岁后会被踢出保险计划。”

工会的医保费来自AMPTP给的钱，他们说这次谈判已经“大幅提高养老金和医保的上限”。演员迈克尔·莱恩在好莱坞演戏十余年，他说靠自己的收入根本无法养家。“我拍了5集电视剧，剩余费只有300美元。在付了表演课的钱后，我每年只能拿回家20000美元。虽然我的职业非常稳定，但过去几年，我无力照顾我的家人，也推迟了生孩子的计划。”不是所有人都能当明星，对很多人来说，“演员”只是一个有趣但收入微薄的工作。这当口，迪士尼的CEO鲍勃·伊格在电视上抱怨，演员和编剧们提出的要求都是不切实际，白日做梦。他拒绝回答哪里不切实际，只重复罢工给行业带来灾难。

《银河护卫队》里的演员肖恩·古恩在街上破口大骂，说伊格年收入2700万美元，简直是无耻。“我希望鲍勃·伊格搞清楚，上世纪80年代，像他这样的CEO收入只比最底层员工高30倍。现在，鲍勃·伊格的收入比最底层员工高400倍。真他妈无耻啊，鲍勃。”“希望你照照镜子，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在道德上真的站得住脚吗？”

古恩说自己因为流媒体平台，也损失了很多钱。“我在一个叫《吉尔摩女孩》的剧组里工作很长时间，它为网飞带去巨额利润。十多年来，它都是最受欢迎的电视剧之一，但网飞不给我一分钱。”“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能减少领导的奖金。是我们这些人创造了财富，应该和我们更多地分享啊。”上世纪60年代，也出现过编剧和演员同时罢工。那场大罢工由里根领导（他是演员工会的主席，后来当上总统），持续了10周，每周行业损失4000万美元。

最终，工会胜利了，演员们获得32.5%的片酬涨薪和30％的剩余费增长，还获得健康和养老金计划。今年的这场罢工持续时间可能更长，专家预计可能持续到今年年底。目前，《死侍3》、《魔法坏女巫》、《甲壳虫汁》已暂停拍摄，《龙之屋》、《睡魔》、《辛普森一家》可能延工。《芭比娃娃》、《奥本海默》、《鬼屋》等电影即将上映，但无法获得正常宣传。

为了填补空缺，电视台会拼命播不需要演员和编剧的游戏真人秀，比如《名人命运之轮》。看来，今年的美国，注定要度过文娱贫乏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