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我头顶炸开--中国记者世贸大楼劫难亲历记
【万维读者网】今年6月30日,北京晨报文化部记者郭葳到纽约探亲,他夫人是中国化工进出口总公司派驻纽约的工作人员,办公室就在世贸中心2号楼的22层,他们的孩子在离世贸中心不远的中学上学。9月11日,郭葳亲历了世贸中心被恐怖组织击中的一幕,同时经历了从浩劫中的逃亡……
9月11日早晨,天空湛蓝,一切如常:妻子8点钟送儿子上学,然后步行穿过西高速路
到世贸大厦2号楼22层的办公室。今天,儿子与同班的美国小孩萨姆结伴去离世贸大厦不远的IS-89中学,我和妻子在家继续准备次日搬家的一些事,因此,她8时40分才离开公寓。我与往日一样,关上纽约一台的电视新闻,打开计算机上新浪网浏览国内新闻。电脑屏幕上刚刚蹦出AOL网站的界面,我就听到从不远的地方传出一声闷响。
向窗外望望,一些人向着东面指指点点。我想可能是附近施工的某个工地出了状况。没有几分钟的工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我妻子又回来了,一脸惊慌地冲我说:“出事了,1号楼被撞起火了。”接着就抓起电话往自己的办公室打,但没有人接。我问她是不是炸弹。她说是飞机,说她马上要进楼的时候,1号楼被飞机撞了。我一下子明白了那声闷响的原因。接着,我抓起摄影包和摄像包,冲出公寓到了街上。向东一望,1号楼的上部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窟隆,向外喷吐着浓烟和火苗。街道上已聚了很多人,还不断有大量的人从世贸中心和金融中心跑出来,向我们这里跑着。我一边拍照,一边和妻子走到更接近世贸大楼的一条街上。这时,我的心情还是挺放松的,我和周围的美国人一样,觉得这是个意外事故。
正当我聚精会神地盯着1号楼的时候,突然,空中传来巨大的引擎啸声。一眨眼工夫,2号楼的中上部就在我头顶斜上方炸开了。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飞机的模样。发出的响声不仅巨大而且尖脆,万顷碎片从火光里瀑泻下来,像淋浴一样洒向我们。
顷刻间,周围的人群惊恐万状地向电池公园一带夺命狂奔。尖叫声和咒骂声不绝于耳。我一下子靠在一幢建筑物的墙壁上,迎着愈来愈近的气团、火焰和碎片按着快门,这一切只在几秒之中。接着我拔脚就跑。半分钟后,一部分碎玻璃已铺盖在我刚刚站过的地方!
我妻子返回来找到我时,我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胸口似乎被堵上了一团棉花,压住了悲痛、困惑和震惊。我呆呆地看着2号楼上出现的宽大裂口,看着街道各处哭泣的美国人,看着被人们甩掉的鞋子和遗落的物品,我继续拍着,但我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机械了。
两分钟后,我的心情平静下来,我跟妻子说:你在这儿呆着,我先上去发稿。于是奔回公寓,打开电脑,同时给报社打电话,但电话拨不通了。事后人们才知道,1号楼顶上的天线是纽约几家大通讯公司租用的,从第一次撞1号楼开始,它就已经成了废物。
这时,妻子从楼下打电话说,有人正从1号楼上往下跳。我再次抓起相机冲下楼去。这是最后一次,之后直到现在,我就再没踏进过自己的家门,这是万万没想到的。
我到楼下时,跳楼的事已经结束了。听妻子说,她看到了十几个人从几百米的高处绝望地冲向地面。
这时,我家楼下和哈德逊河边已经全是疏散过来的人了。不过大家神情轻松,不时有人拍照、摄像。但就当人们认为灾难已经过去的时候,突然之间,2号楼的中部炸开了,烟尘铺天盖地而来,不到两分钟,我站的地方已经漆黑一片,浓烟里全是灰乎乎的粉屑,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也惧怕呼吸。
我把帽子罩在妻子的脸上,再把T恤脱下,罩住鼻子,摸索着向瓦格纳公园一带奔走。周围是浑身灰粉的人流,真是一幅地狱景象。经过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们走到了码头一带,由于风势转向,烟尘逐渐向东缓缓移去,我们幸运地见到了一丝来自天空的光亮……
一小时后,2号楼倒下了。我们站在码头边,注视着烟尘散开后出现的一片空白——那里原来是两座20世纪80年代世界最高的建筑,纽约的地标,它倒下了,纽约倒下了。
我和妻子这时开始和学校联系,因为我们的儿子还在世贸中心北面的IS-89中学上课。我们出来时除了一架相机,一只钱夹,一个摄像包,再没有别的——没有电话本,没有现金。因此,我们决定返回去,从冬季花园和金融中心穿过去,一定要找到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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