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叙利亚：三年前的伊拉克?

　　【万维读者网】黎巴嫩当地重要的英文媒体《每日星报》（The Daily Star）在11月 1 日的社论中将叙利亚目前的处境与三年前的伊拉克相比。2002 年 11 月 8 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 1441号决议案，对当时萨达姆执政的伊拉克发出警告，若再不配合联合国的武器检查行动的话，将面临严重的后果，当时为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之一的叙利亚是当时唯一的阿拉伯国家，对决议案投下了赞成票。2005 年 10 月 31 日，联合国安理会在 15 比 0 全数通过下，通过 1636 号决议案，对叙利亚发出警告，决议文第 14 条表示，若叙利亚不配合联合国派任的调查委员会进行合作，查出黎巴嫩前总理哈里里的死因真相，安理会将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据亚洲时报陈宗岩撰文报道，物换星移，叙利亚现在竟成为国际社会众所指谪的对象，虽然躲过了原先认为可能的经济制裁，但是国际舆论并不像三年前对伊拉克事件那般的分歧。联合国指派的德国检察官梅利斯(Detlev Mehlis )领导的调查委员会，在 10 月 20 日提交初步的检调报告后，叙利亚政府对在幕后涉及今年 2 月 14 日黎巴嫩前总理哈里里遭炸弹攻击身亡的情事，已经到了无可否认的地步。


在包括阿拉伯世界的阿尔及利亚在内全数通过的安理会 1636 号决议案第 3 条中，更针对调查委员会的嫌犯进行人身自由的限制，并冻结其经济资产，而决议文中所指涉的对象就是叙利亚不予充分合作的官方高层。这样的决议文已经强烈隐含出国际社会认定的一个事实，就是叙利亚政府在有能力、有经验、又有十足的犯案动机下，无法与这宗世界关注的谋杀案脱钩。梅利斯提交的检调报告结论第 204 条也提到，调查委员会认为谋杀案是在政治极端化与紧张的环境情势下发生的，最有可能的动机是“政治性”的。


安理会 1636 号决议案中提到，“我们注意到了调查委员会报告中的结论，就叙利亚与黎巴嫩情报机构，在渗透进入黎国的机构与社会方面的协力合作来看，我们很难想象如此复杂的刺杀阴谋，是在黎、叙两国情报机构不知情中所发生的；因此我们有充分的原因去相信刺杀黎巴嫩前总理哈里里的行动，不可能没有得到叙利亚负责安全事务高层官方的认可”。


德国检察官梅利斯领导的调查报告中认为从 2004 年 8 月 26 日之后，叙利亚政府存有强烈的动机想要将哈里里铲除。当天叙利亚总统阿塞德（Bashar Assad）请当时还是总理的 哈里里 到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Damascus），想与他“商讨”关于黎巴嫩总统艾米尔•拉胡德（Emile Lahoud）任期延长的情事，其背后的目的是想藉由控制亲叙利亚的拉胡德总统，进而延长控制黎巴嫩的时间。而在调查报告中对于叙利亚总统究竟是“商讨”或是“胁迫”总理哈里里存在不同的说法。


Rustum Ghazali 是今年四月叙利亚军队在国际压力下撤出黎巴嫩前在黎巴嫩的最高领袖，检调单位强烈质疑他涉入此案，他在检调传唤时说：“哈里里对他说他与阿塞德总统的会面是友善与简短的….，根据哈里里的转述，阿塞德总统在会面中对他说叙利亚一向把你视为一个朋友与黎巴嫩的总理…我们认为（叙利亚）在现在的形势之下，延长总统拉胡德的任期是对黎巴嫩有利的。”


然而哈里里的儿子与另一个反对派领袖瓦利德•琼卜拉特（Walid Joumblatt） 却不是这样说的。在哈里里简短的访谈结束回黎巴嫩首都贝鲁特之后，他告诉琼卜拉特说：“阿塞德告诉我说，拉胡德（黎巴嫩总统）就是我，我要更改他的任期；如果希拉克（法国总统）要我离开黎巴嫩，我会把黎巴嫩先毁了”。哈里里的儿子沙德说：“总统（拉胡德）语带威胁地告诉他，这就是我要的（延长总统任期），如果你和希拉克想治理黎巴嫩，你们就错了…. 拉胡德就是我，我要他做什么，他就得照办。…. 你若不照我说的去做，我要你和你的家人变成任何东西都行。”


由联合国指派、德国检察官领导的调查报告被认为具备国际的公信力，目前除了叙利亚政府出面驳斥调查报告的内容之外，国际社会并无反对报告结论的声浪，让叙利亚拒不合作进行调查的行径遭到国际社会的一片挞伐。叙利亚的外交部长，在出席安理会时，依旧严厉驳斥调查报告的内容。在调查报告中外长沙雷被指控误导调查的进行，但是沙雷却认为：查报告的结论充满先入为主的成见，进一步宣称叙利亚政府已经充分地与检调单位进行合作。


尽管叙利亚政府摆出一副“能奈我何”的姿态，但是外界已经开始担心叙利亚人民将为了政府不合作的高姿态而付出代价。叙利亚人民也认为叙利亚政府应该与检调充分合作，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若政府继续与国际舆论对抗，则结果有可能成为“每日星报”的社论所说的：“叙利亚人民目前被夹在政府与谋杀案真相中间，可能变成无辜的受害者。”不仅人民腹背受敌，叙利亚政府面临国内与国外的压力之下，倘若一味的采取不合作的姿态，以目前国际社会看起来不会善罢干休的态度，叙利亚有可能在未来遭到进一步的严厉制裁。


在黎巴嫩的内战期间的 1976 年，40000 名叙利亚军队是在黎巴嫩政府的邀请之下，进入黎巴嫩保护马龙教派（Maronites）人民免于遭到屠杀的下场。叙利亚政府在进入黎巴嫩后的野心原形毕露，不愿意撤出黎巴嫩，把黎巴嫩当作自己国家的领土，干涉遥控黎巴嫩境内的政治。黎巴嫩的人民对此相当不满，一直到哈里里今年 2 月 14 日情人节遭到严重的炸弹攻击身亡后，黎巴嫩人民反叙利亚进驻的情绪沸腾到了极点。该爆炸案带走了哈里里与 22 条生命，更把首都贝鲁特炸出一个大窟笼。


哈里里在与阿塞德总统会面之后，随后辞去总理，不愿意接受延长亲叙利亚总统 拉胡德任期的要求，而在今年六月份黎巴嫩的大选当中，他原本就被外界预估会以压倒性的胜利，带著民意的基础治理黎巴嫩，这也意味著强烈反对叙利亚派驻军队于黎巴嫩的哈里里会对叙利亚的野心不利，叙利亚政府遂想铲除哈里里。结果在哈里里被刺杀之后，黎巴嫩民间反而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示威游行，抗议叙利亚对黎巴嫩帝国主义式的占领，这场据估计 50 万人上街头的示威，被西方称作为雪松革命（Cedar Revolution），历经和平非暴力的革命之后，亲叙利亚的政府解散，随后六月的选举得以如期举行。


美国纽约时报专栏作家佛莱德曼（Thomas Friedman） 曾经用“哈马规则”（Hama Rules）来象征叙利亚政府解决问题的规则。哈马个位于叙利亚中部的城市，当地一直以来是“穆斯林兄弟会“（Muslim Brotherhood）的大本营，对叙利亚政府展开武装暴动。1982 当他们的抗争势力达到顶峰时，叙利亚军队遂把哈马市 ?C 一个叙利亚本国的城市 ?C 不分青红皂白地整个夷平，造成至少两万人的死亡。这就是佛莱德曼说的“哈马规则”，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任何极端的手段。当哈里里被炸身亡后，佛莱德曼在《纽约时报》 2 月 17 日的专栏中就提到：“当叙利亚政府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它就会诉诸哈马规则。”而黎巴嫩前总理就是哈马规则下的祭品。


叙利亚在中东的野心、独裁的政府、对恐怖份子的消极作为，让美国政府深表不满，布什政府也一再放话，曾经一度让人以为伊拉克局势稳定之后，叙利亚会是下一个动武的目标。叙利亚总统今年 8 月 29 日接受德国《明镜周刊》的专访时的言论，可看出其独裁式的统治。当他被问到为何将新闻记者送入大牢时，他说：“不会有人因为用言论攻击我而入狱，但是抨击叙利亚的社会结构就太过份了。…..在叙利亚的法律中，是不准报导军事事务的，这可能对也可能错，但这就是我们处理事情的方式”，这样对司法的模糊解读无疑给了独裁者充分的借口，进行政治上的整肃，这也是国际社会所不满的高姿态。


《明镜周刊》长期跟踪恐怖份子在网络上的活动，在 7 月 25 日的报道中，揭露了在网络上流传的恐怖份子教战手册，内容在教导激进的回教份子如何进入伊拉克，进行恐怖攻击事件。手册中提到伊叙边境的守卫不严厉，呼吁恐怖份子们由叙利亚低调地进入伊拉克。在布什政府与欧洲各地积极反恐的大环境之下，叙利亚成为安全防线的漏洞，无法被接受，消极的姿态更增加布什政府对叙利亚政府的敌意。当阿塞德总统被《明镜周刊》记者问到此事时，他表示：“我们跟美国政府说的很清楚了，要完全控制边境是不可能的，而战争本身就是造成缓乱的起因。”


叙利亚政府长期以来就是布什政府的眼中钉，这次联合国指涉叙利亚政府卷入刺杀哈里里的疑云，无疑让西方社会有一个好机会，对叙利亚政府施压，以期达到他们的利益。情况与三年前的伊拉克相当类似，发出通牒，若不遵守，恐有相当严厉的后续行动伺候，然而国际社会采取的姿态却是团结一致，叙利亚政府实际上是被孤立的，连与美国常闹别扭的法国，跟阿拉伯国家阿尔及利亚都对严厉的决议案投下赞成票，叙利亚外交部官员面对如此恶劣的外交环境时表示：“我们认为决议案对叙利亚非常负面，而它无异议一致通过的过程，让情事显的雪上加霜”。


最有可能用军力伺候叙利亚的美国，不太可能在国力不堪负荷之下冒然动武，然而，若叙利亚政府无法达到国际社会期待下的转变，并与联合国派任的检调单位合作，安理会恐将进行的大规模的经济制裁、冻结个人帐户等作为，将对经济情势恶劣的叙利亚造成重大打击，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帮助叙利亚。但是换个角度想，如同专栏作者 Patrick Seale 在《每日星报》上所说的，这也可能是叙利亚政府的一个契机，让阿塞德总统在国际间的期待与合作之下，将叙利亚政府带入稳定的步伐。虽然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恨不得将阿塞德政权铲除，但是他们未尝不想与其合作，解决中东的恐怖主义、民主、经济等问题呢？而阿塞得绝对可以大刀阔斧一番，为叙利亚带入一番新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