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21日,俄罗斯召开了一次科学教育委员会会议。这一天刚好又是列宁去逝92周年的日子,会上有人谈起了列宁。库尔恰托夫研究所所长科瓦利丘克在会上提到了诗人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的《崇高的疾病》。这部作品中写道:列宁得以管理国家,是因为他控制了思想方向。科瓦利丘克比较欣赏列宁的这种手段,提出建议在科学界找到能在具体领域控制思想方向的组织。但在这个问题上,普京大帝给予这位所长当头棒喝:“我们本来不需要世界革命的。控制思想方向必须是正确的,带来正确的结果,可这个结果不能像弗拉基米尔·列宁带来的那样。列宁的思想最终导致了苏联解体,它像是被安放在‘俄罗斯’大厦下的核弹,后来这枚核弹爆炸了。”
普京大帝这番话对一些人无疑是明天霹雳。俄共当然要跳出来反对。普京这样说,他们接受不了。但俄共现在知名度和影响力正在不断减小,越来越边缘化。而反俄共的俄罗斯自由民主党则倍感兴奋。这一派的党主席日里诺夫斯基正在努力推动一件事,就是将列宁遗体从红场的列宁墓中移走。日里诺夫斯基认为列宁摧毁了沙俄时期所有最好的东西。
普京大帝真正欣赏的是俄罗斯历史上的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女皇。但在中国,那些普京大帝的粉丝会错意了,以为他一心想回到前苏联时代,那样,有一天他会重新肯定列宁和斯大林。没错,普京是想重拾前苏联时的那种强悍,但他的精神向往却是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女皇而不是列宁和斯大林。在俄罗斯历史上,也确实因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女皇带领俄罗斯真正走向强大。可列宁和斯大林那一套,给俄罗斯带来的实际是羞辱。这才是普京的真正的历史观。
俄罗斯是在沙俄时期强行对外扩张,打出了越来越大的地盘,东欧、中亚、东亚等地的弱小国,当年都是俄罗斯欺侮的对象。中国大量的国土,主要就是在那个时期被俄罗斯抢去的。等到列宁掌管俄罗斯时,面对超级庞大的国土,俄罗斯已经有些消化不良了。列宁想出一个办法是成立苏联,让那些仍不是很服的国家以“加盟共和国”的方式加入苏联。从国家结构来说,这实际是最大的历史错误。被征服的国家仍然保留原有的民族特征,并且还是以“国家”的形式加入苏联。到了1991年,俄罗斯衰弱了,这些所谓的“加盟共和国”乘机重新独立,一轰而散。这不仅将沙俄时欺侮邻国带来成果丧失很大一部分,而且连乌克兰这种原本已与俄罗斯融合几百年的国家,也从俄罗斯手中滑溜出去了。组建一个新国家过分强调什么民族身份而不是民族大融合,是极其愚蠢的做法。但俄罗斯的这种民族政策,是列宁满脑子的世界革命带来的。列宁热衷于推销他的“世界革命”,所以“人民要革命,民族要独立”。俄罗斯用“苏联”的方式给世界做示范或者说欺骗全世界,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而且就是现在俄罗斯中,还有小的“联邦共和国”。车臣、鞑靼斯坦等共和国的分裂活动已经让普京头很多年了。
列宁对俄罗斯另一大错误也真是用他庸俗化、简单化的阶级斗争学说粗暴地割裂了俄罗斯的历史,让沙俄时代好的、坏的东西一古脑儿给端掉了。在阶级斗争学说基础上建立的国家,必须依靠专制暴政来维系。列宁创造的就是通过思想控制形成的另类专制暴政。列宁执政的时间不长,继任者斯大林干脆进一步通过计划经济和大屠杀来建立权威。在苏联时期的俄罗斯就形成思想高压、政治高压、官权高压、经济高压(短缺经济)、文化高压的管理格局。到了1980年代,这种高压到了强弩之末。当年,戈尔巴乔夫试图改革,大举“公开化”的改革大旗,但戈氏先政治后经济的思路遭遇到极左派的疯狂反抗与捣蛋,戈尔巴乔夫政治改革的结果是发生了他本人被软禁的政治事件。关键时刻,俄罗斯新派领导人叶利钦仅仅站到坦克上登高一呼,苏联解体的日子就来到了。
普京大帝是叶利钦的接班人。苏联解体时他虽然不在权力中枢,但他见证了那段历史,并且从苏联秘密档案和叶利钦那里知道了更多国家核心机密。列宁、斯大林那一套虽然能够呈威于一时,但官民关系和社会问题持续紧张,无法持续。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放下主义之争的执念,也就很自然地发现历史的真伪并不难看个真切。
普京并不是老航欣赏的一位政客,我也已经在多篇文章中对他的荒唐做了不少调侃,但这也不代表我否定他所有的一切。世界上再混的人,包括希特勒在内,都有说对话和做对事的时候。普京对列宁的评价是正确的,那老航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普京有很多时候比较任性。对列宁这番评价,可能兴之所致。但这也可能是有意为之,先释放一个政治信号。俄罗斯现在经济问题要多糟糕有多糟糕,民众已经开始为艰难的生计等问题在街头聚众闹事了。在最近一次这样的聚集中,有一俄罗斯男子说普京去帮叙利亚,外国人谁都帮,就是不帮俄罗斯人。面对俄罗斯国内问题的压力,如果把列宁、斯大林时代的历史问题重新拿出来炒作,真把列宁牵出列宁墓,那真可以达到转移社会视线的特别效果,管上一两年没有太大问题。如果能挨到国际油价反弹回来,俄罗斯重新过上高油价的好日子,普京大帝的幸福时光就又可能重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