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何汲取印度抗疫失策的教训？

“可以自豪地说，印度……在莫迪总理干练、明智、坚定和有远见的领导下，击败了COVID-19疫情……我们党明确赞颂其领导力，让印度作为一个骄傲打赢抗疫斗争的国家登上世界舞台。”这些是执政的印度人民党(BJP)在2月通过的一项决议的文字，距离现在只过了几周。

但是现在，印度面对病例数量激增的巨大压力。医院的氧气和急诊病床供不应求。大量尸体在临时设施火化。患者在痛苦中煎熬的令人心碎的画面传遍世界各地。对停尸房的调查似乎表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的实际死亡人数可能是每天2000左右的官方数字的2到5倍。

这场疫情惩罚傲慢自大的态度。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并不是第一个因行动太慢——或宣告胜利太早——而付出代价的世界领导人。

在最早发现病毒的中国，习近平政府的第一个灾难性反应是压制从武汉传来的坏消息。在美国，时任总统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屡次预测新冠病毒会奇迹般地消失。在巴西，总统雅伊尔•博索纳罗(Jair Bolsonaro)在反封锁抗议者的集会上发表讲话。在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姗姗来迟地采取全国封锁措施。欧盟搞砸了疫苗采购工作。

但是，莫迪政府犯了一些与众不同的灾难性错误。在过早宣布危机结束后，印度政府太快地解除封锁措施。为了在关键的西孟加拉邦(West Bengal)赢得选举，人民党举行了大型竞选集会。就在几天前，即便COVID-19病例已开始猛增，莫迪仍宣称，蜂拥前来听他演讲的庞大人群让他“欢欣鼓舞”。让数百万朝圣者汇聚一个小镇的宗教节日“大壶节”(Kumbh Mela)庆祝活动被允许照常进行，甚至受到推崇印度教民族主义的人民党的鼓励。

印度政府未能利用第一波疫情后病例数量下降的窗口期为迎接第二波疫情做好准备。急救氧气供应显然太少了。尽管印度是世界最大疫苗生产国，但政府向国内生产商订购疫苗的步伐十分缓慢。在推广印度研发的一种更具实验性的疫苗之际，它还放慢了审批经过验证的外国COVID-19疫苗——如BioNTech/辉瑞(Pfizer)疫苗——的过程。

印度在国内供应滞后的情况下坚持出口疫苗。民族自豪感在这种意愿中起到作用。印度政府乐于推广该国是“世界药厂”的理念。与中国之间的地缘政治竞争——中国利用疫苗外交赢得全球影响力——是一个背景因素。德里方面向世界出口疫苗的意愿，还与美国和英国的缺乏出口形成有利于印度的对比。但是印度政府现已禁止疫苗出口。它还在加快对外国疫苗的审批工作。

进入这场危机之际，莫迪的民意支持率极高，但他显然容易受到反弹。在多年集中权力后，他似乎正在将应对COVID-19疫情的责任重担交给各邦政府。

印度的困境具有全球范围的潜在影响。西方仍存在一种倾向，那就是把疫情视为一系列国家危机，各国相互较劲，看谁的抗疫工作做得更好。但这是一场互连的全球危机。就像世界卫生组织(WHO)总干事谭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所指出的，COVID-19是一场国际大火，“如果你只对着其中一部分喷水灭火，其余部分将继续燃烧”。最终，大火很可能再次蔓延，在人们以为已熄灭的地方再度燃起。

已经有理由担忧，英国政府对来自印度的入境人员实行严格隔离措施太晚了。鉴于印度出现可能更具传染性、甚至可能逃避疫苗引发的免疫力的新病毒变种，这尤其危险。

对于刚开始作出回应的外部世界，向印度提供医疗援助现在具有人道主义和务实两方面的必要性。对美国来说，这还可能具有地缘政治上的必要性，因为美国在与中国愈演愈烈的竞争中把印度视为一个关键盟友。拜登政府迄今拒绝批准向印度紧急出口疫苗的立场，正在助长印度的反美情绪；空运呼吸机和其他设备可能无法化解这种情绪。

外部世界还应该警惕印度直到不久以前仍然盛行的那种自满情绪。英国的病例数量在下降，而疫苗接种率在上升，这一事实很容易带来危险的放松情绪，类似于印度在两三个月前的感觉。《泰晤士报》(The Times)近日一篇文章宣称：“今年夏天英国可能让人感觉像是天堂。”

印度带给世界的教训是提防过早的庆祝活动或傲慢自大。新冠疫情的任何好转都应该被视为一个良机，可以做好准备迎接未来疫情，并帮助国际抗疫努力。印度将不会是见证COVID-19疫情悲剧性重燃的最后一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