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朝此次“结盟” 这几个动向值得注意

中国媒体亚欧视点文章：俄罗斯总统普京乘坐的专机在延迟5个小时后，于6月19日凌晨抵达平壤顺安国际机场，受到独自等待的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热情欢迎。

由于俄罗斯处于战争状态并受到史无前例的国际制裁，普京的国际旅行受到很大限制、变得危险并存在航线的具体困难，因此他现有极少的外访行程往往显得捉摸不定。

普京的迟到实在是难为了在国内享受无限尊严的金元帅，不过也能反映其对此访的高度重视和期待。

在普京访问期间，他以略显夸张的语言表达了对朝鲜近乎绝对支持的姿态，双方还签署了平壤梦寐以求的最新文件《朝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

朝鲜元首不无激动地宣布，朝俄两国关系已经升格为“同盟关系”，双方正迎来上世纪朝苏关系时期也无可比拟的“全盛期”。

金正恩不惜溢美之词对俄罗斯和普京以及此次访问予以盛赞：俄罗斯对于朝鲜而言是最真诚的朋友和战友，而普京则是朝鲜人民最亲爱的朋友。

金正恩说，此次访问证实了俄朝关系的质量，两国关系已进入最高水平的发展时期。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在整个俄朝关系史上具有最重要的战略意义。

国务委员长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冷战结束以来，朝鲜就失去了冷战时期所拥有的强大外部支持，变成东北亚的“孤儿”，面对前所未有的外交、经济和民生困境，严重缺乏安全感。

克里姆林宫洞悉平壤内心所需，满足其意愿，与平壤达成了《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

用金正恩的话说就是，俄朝重新“结盟”了。怎么看双方关系的这一最为重要的动向。

从现有的公开信息看，我们认为俄朝新定义的双边关系是在俄罗斯深陷独立以来前所未有的战略困境背景下，为了获得急需及可靠的外部军事支持而被迫采取的一项外交策略。俄朝新关系是双方关系的重要发展，将产生重要的地缘政治影响，但也不宜高估。

首先是，双方各取所需。

俄罗斯要的是其日渐枯竭的武器弹药支持，而平壤能够提供。

金正恩向普京保证：朝鲜将无条件地支持俄罗斯的所有政策，全力支持和声援俄罗斯政府、军队和人民在乌克兰进行特别军事行动，以维护主权、安全利益和领土的完整。

平壤面对强敌环伺的周边环境，渴望获得安全保证，而普京通过“条约”向其传达了这一愿景。

其次是，双方各自解读。

与金正恩多次高调使用“同盟”不同，普京在访问全程竭力避免采取这一词汇。

后者强调，两国当天签署的《全面战略伙伴条约》是具有飞跃性发展意义的文件。在政治、经济、贸易、文化人道主义和安全领域树立里程碑。根据协议，双方若遭到侵略，将会互相支援。

普京的后一句话表面上是对平壤的安全承诺，从现实情况看却是暗含玄机的。克里姆林宫应该能够研判，尽管朝鲜政权深感担忧，但它并无迫在眉睫的安全忧虑，相反，俄罗斯则无时无刻不处于这一担忧之中。

随着乌克兰获得越来越大的授权对俄罗斯本土进行军事打击，克里姆林宫已经预想到某一刻迟早会来临：乌克兰最终能够使用其收到的援助武器对其境内的任意目标进行攻击。由此使“相互支援”的承诺更早地落实到俄乌战争中。

第三，无论是“条约”的名称还是关键内容都体现出克里姆林宫有意采取了保留和模糊措施，以便在其度过当前重大危机、朝鲜半岛面临真正重要的时刻能够拥有回旋空间。

朝苏历史上的结盟文件名为《友好合作与互助条约》，新世纪之初，金正恩的父亲金正日希望朝俄能够恢复这一条约，但彼时的普京仅同意签署《俄朝友好睦邻合作条约》，此次新的合作条约同样避免了“同盟”和“互助”字眼，而是采取了目前国际通行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表述，众所周知，它在所有别的国家之间都不具有结盟性质。

同时，舆论注意到，“条约”同样没有复述朝苏结盟时就相互军事支持的表述“自动军事介入”，而是采取了在协议一方受到侵略时相互提供援助的模糊表达。

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强调“条约”不针对任何第三方国家。这是俄朝结盟的有限性的另一个证据。

在普京此访中热情洋溢的金正恩可能已经忘记，当他近五年前到访俄罗斯远东地区时，他并未受到热情接待，在与普京会谈后甚至没有取得像样的成果，也未发表联合声明。普京为了当前急切需求，寻求朝方帮助，在结盟问题上迁就了朝方，但留下了充分的余地，使其能够在必要时进行任意解释，并根据需要采取具体的对策。

本质上，这是一个“折中”的协议。为了始终确保对平壤的影响力，克里姆林宫宁愿满足朝鲜政权结盟的愿望，也不愿将其先进的军事技术向朝方和盘托出。

普京在访问期间在此问题上仅表达了一个姿态：不排除为自己根据签订的条约与朝鲜进行军事技术合作的可能性。

俄朝此次高级互动值得注意的第二个动向是，普京和金正恩一起扛起了反美小旗，前者为使其对乌战争政策及俄朝深化合作合理化，正在塑造新的话语体系，营造地缘政治团结，吸引伙伴参与进来，从而扩大其外交优势。

克里姆林宫在强调俄朝新“条约”不针对任何第三方国家的同时，却不吝词汇称俄朝要反对美国数十年来实施的霸权政策，反对美国及其附庸针对俄罗斯的帝国主义政策，反对将陌生的发展模式和价值观强加于它们，与霸权主义、帝国主义政策和新殖民主义作斗争。

普京将俄罗斯与朝鲜的新关系发展归因于“美国在亚太地区扩大其军事基础设施的对抗政策，同时还进行有韩国‘日本和对朝鲜具有敌对关系的国家军队参加的显著扩大规模和加强密度的各种军事演习”，认为“这些措施破坏和平和稳定，对东北亚的所有国家的安全构成威胁”。

俄罗斯精心制造的新话语体系由此展现出其全部意图：将其对乌克兰的战争、朝鲜面临的困境都推责于美国，强调美国的政策使“东北亚的所有国家”构成威胁，其潜台词是要在“反美”的旗号下将东北亚的伙伴都纳入克里姆林宫的战略棋盘。

然而，直到俄乌战争进行的早中期，普京仍避免将矛头直接指向华盛顿，更不必说他自2000年执政以来的绝大多数时候了。

克里姆林宫与朝鲜举起“反美”小旗的战略用意值得揣摩。

俄朝关系的第三个动向是克里姆林宫似乎有意借由这一关系的构建造成一种牵制与吸引并存的态势，将东方大国纳入毂中，以使其能够度过因战争政策而带来的空前国家危机。

如果真如平壤所言，朝俄关系达到了结盟的层次，那么对于高度复杂的东北亚地区来说无疑是打破平衡之举，客观上也形成了牵制。这无形中会给周边伙伴带来很大的压力，重新审视当前的政策。

深陷国际制裁特别是国际刑事法院通缉之难中的普京现在缺少机会展开国际访问，他能够毫无顾虑地出访的国家不会超出十个，但他在平壤却受到了极致的欢迎。对他来说颇是安慰。不过相比较朝鲜最高领导人，普京在整个行程中显得心事重重，强颜欢笑。对他来说，乌克兰战场的形势无比严峻，国际重压下的武器弹药供应、经济社会的有效运转及政权稳定都面临越来越大的困难。正因如此，他不得不屈驾向在过去二十四年来都未访问的国家求助。他能如愿以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