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洪灾灾民之怒：向国王扔泥、对王后怒吼

西班牙洪灾过后的善后救援工作仍在持续，11月3日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六世（Felipe VI）与王后莱蒂齐亚（Letizia）在首相桑切斯（Pedro Sánchez）陪同下，至瓦伦西亚灾区巡视，却遭愤怒的灾民扔掷泥土，并对其队伍大喊“凶手”。

引致灾民不满的，是地方政府发出的洪水警报为时过晚，而救灾工作又进度缓慢、资源不足，许多灾民仍然没有干净的饮用水、网络和行动电话讯号也未完全恢复、甚至许多地方到11月2日才恢复供电。洪水造成的死亡人数目前已知至少217人，尚有超过1,900人失踪，亟待救援。

世纪洪灾发生后的第5天，费利佩六世与王后莱蒂齐亚前往瓦伦西亚的派波尔塔镇（Paiporta），派波尔塔居民人口约3万人，至少62人在洪灾中罹难，当地严重受灾，街道在灾后5天仍满布成堆的碎石、泥巴，无数的报废汽车仍堵在路上，许多人仍生活在废墟中，生活物资和基础建设服务欠缺。

西班牙当局在暴雨发生时延迟发出警报，还有事后救灾进度的缓慢与管理不善，已然引发灾民的愤怒，而这股愤怒就体现在王室队伍在首相桑切斯、以及瓦伦西亚自治区主席马松（Carlos Mazon）陪同下出现时，民众报以怒吼和扔掷泥巴、石块等。派波尔塔居民对著队伍大喊“凶手”、“出去”。

费利佩六世和莱蒂齐亚王后的脸上都被泼了泥巴，灾民对王后怒吼：“你们什么都不缺，而我们这里连水都没得喝，这里有人快要死了！”还有人愤怒质问费利佩六世：“过去4天你去哪里了？你只是来这里拍照而已，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王室队伍在派波尔塔约停留一个多小时，国王与王后聆听并安慰灾民，莱蒂齐亚王后在与几人交谈后流下同情的眼泪，并拥抱一名哭泣的妇女，随扈则试著用雨伞保护国王与王后，有一名随扈被击中、额头流血。

由于灾民的愤怒抗议，警方不得不介入，骑马的警察前来阻止人群继续扔掷泥巴，而队伍也碍于混乱而被迫疏散；在桑切斯搭乘座车离去时，灾民向他的车子丢石头，车子后窗被打破一个洞。另外也有灾民在雨伞敲击公务车、踢车等等。

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六世至瓦伦西亚灾区巡视，却遭愤怒的灾民扔掷泥土。 图／法新社

愤怒的灾民向费利佩六世扔掷泥巴、石块、水瓶等。 图／法新社

西班牙公共电视《TVE》报道，有两名随扈在混乱中受伤接受治疗，而原订在派波尔塔之后再接续视察另一个小镇奇瓦（Chiva），王室队伍受到攻击后该行程取消。

11月3日发生的事情，在西班牙可说前所未有——虽然西班牙王室未如英国王室般全球知名、能够唤起国民高度热情，但在国内的公开活动仍通常会受到大批民众欢迎，王室拥有相当的拥护声量。这一点，从足球大国西班牙的多支球队都冠上“皇家”（Real）为名可见一斑。

莱蒂齐亚王后拥抱一名哭泣的妇女。 图／欧新社

现年56岁的费利佩六世是在2014年继位，父王胡安．卡洛斯一世（Juan Carlos I）因财务丑闻而退位、2020年又自行宣布因“个人生活问题”而离开西班牙、自我放逐流亡海外。

费利佩六世则走出父亲留下的丑闻阴霾，他即位后便展现清新形象，启动外部审计国王预算、提高王室财务透明度、在西班牙经济困难的2015年自减年薪20%等等，还有为LGBT杂志《Ragap》拍摄封面，成为首位登上LGBT杂志封面的西班牙国家元首。此外，费利佩六世与曾担任新闻主播的莱蒂齐亚王后亦大力推动文化和科学发展。

从1975年独裁者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过世、西班牙恢复君主议会制之后，国君就被视为国家体制的稳定力量，虽然西班牙政府在行政效能、公共危机管理上时而为人诟病，但费利佩六世过往所遭遇到的愤怒反应，并无法与11月3日相提并论。

事后费利佩六世表示，他理解抗议者的“愤怒和沮丧”。

10月29日暴雨所引发的洪水，造成至少217人死亡、超过1,900人失踪，西班牙国家气象局AEMET在10月29日上午7时36分发出第一个强降雨的“红色警报”，但警报中没有包含有关人们应该做什么的指引，也没有被广传。

派波尔塔居民加西斯（Mati Garces）表示，当自己收到当地政府发出的避灾紧急警报时，已经是晚上8点，而早在收到警报的2个小时之前，加西斯和孩子就已在采买万圣节饰品的街道上遇到汹涌洪水，当时她赶紧拉著孩子赶回住家公寓楼上，看著洪水上升淹过公寓一楼大门。有一名男子受困货车顶部，加西斯还用一条床单设法将该男子拉上楼营救，而在该名男子被救上加西斯的公寓时，“手机警报才响起来。”

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六世脸上沾土、正在慰问灾民。 图／美联社

瓦伦西亚地方政府仍没有对迟发警报一事给出回应，事后的反应也慢半拍，更加剧灾民愤怒——灾区无数受灾房屋内的泥石碎块，大部分都是由居民和志工完成清理，而无当局派出的救灾人员协助。许多灾民仍然没有干净的饮用水、网络和行动电话讯号也未完全恢复、甚至许多地方到11月2日才恢复供电。

灾区的一名16岁男孩保罗（Pau）接受《BBC》访问时表示：“我们在设法帮忙，但领导人却毫无作为，人们在死去，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另一名妇女则说：“他们让我们等死。我们失去了一切：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家、我们的梦想。”

派波尔塔的一名酒吧店主马丁内斯（Silvia Martínez）也指出：

“电视上的政客说，食物和水从（灾后）第一天起就已经运到这里。这是一个谎言，如果没有志工从外面给我们送食物，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灾民在11月3日的怒吼也包括要求瓦伦西亚自治区主席马松下台，以及质疑“佩德罗．桑切斯在哪里！？”。当日马松在王室队伍离开后，于X平台发文：“我理解这种愤慨，当然我会留下来接受。今天早上国王的态度堪称典范。”

灾区仍然处处泥泞、报废车辆堆积街头。 图／欧新社

对马松的不满批评还包括，他没有宣布最高警报级别的“灾难紧急状态”——若他宣布，救灾控制权将自动移交给西班牙中央政府（瓦伦西亚是自治区，控制权移转是敏感问题）。马松隶属人民党，与桑切斯的社会党长年立场对立，不过桑切斯对这种批评声浪表示，灾区问题的解决方案不是中央政府接管，他说：“我们必须忘记分歧，把意识形态和领土敏感性放在一边，作为一个团结的国家采取行动。”

11月2日，桑切斯下令向瓦伦西亚地区增派5,000名士兵、5,000名警力用以救灾，这是西班牙在和平时期最大规模的军警部署，但桑切斯也表示，他知道应对措施还不够，救灾存在“严重问题和短缺”。

而在11月3日与王室队伍一起遭到扔泥之后，桑切斯表示，救援善后工作不会因此中断，他说：“我想表达我国政府团结一致，以及承认派波尔塔和瓦伦西亚地区居民的痛苦及需求。相信大多数人拒绝接受这种事（向王室扔泥），不幸的是我们今天看到了暴力。”

国家救援工作的颟顸引发的怒火未熄，但灾害可能还未完全结束——AEMET在11月3日又向瓦伦西亚区发布新的降雨红色警报，预计许多受灾地区又将出现暴雨，建议居民离开低洼地区、往高处避难。AEMET表示，预计降雨不会达到10月29日的规模，预计降雨量为90毫米。

西班牙社会高度关注这场洪灾，西甲足球联盟在每场比赛前都进行致哀、赛场大萤幕放上黑丝带，全球转播画面除了黑丝带之外，亦加上了捐款救助灾区的QRcode连结。

灾区附近的一座运动中心内，堆放各地民众捐献的救灾物资。 图／欧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