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大变局，北京恐怕压错宝

随着阿萨德(Bashar al-Assad)政权忽然倒台，俄罗斯开始撤离叙利亚，其大国声望和野心继乌克兰战争爆发之后再次遭受多年来罕见的又一重创。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星期一(12月16日)援引两名美国官员和一名了解情报的西方官员提供的消息报道说，这是一次大规模的撤军而且意义重大，并表示撤军行动始于上周。

几十年来，叙利亚一直是前苏联及俄罗斯在中东地区发挥影响力的核心，然而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俄罗斯失去了这一在中东与西方对抗、宣示世界大国地位的一个关键立足点。

欧盟外交政策负责人卡贾·卡拉斯(Kaja Kallas)星期一(12月16日)表示，俄罗斯以及伊朗和极端主义在叙利亚的未来中没有立足之地，其退出叙利亚是解除对叙利亚制裁的前提。“许多外长强调，这应该成为新领导层消除俄罗斯(在叙利亚)影响力的一个条件。”卡拉斯在与欧洲外长会面后对媒体发表讲话时说。

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马修·米勒(Matthew Miller)同一天没有直接回答美国是否要求推翻阿萨德的“解放沙姆组织”(HTS)驱逐所有俄罗斯军队的问题，但表示俄罗斯是阿萨德屠杀数十万叙利亚平民的同谋，“所以我当然认为俄罗斯要为其在叙利亚境内的行为承担很多责任。”

此前路透社(12月14日)援引四名叙利亚官员提供的消息报道说，俄罗斯正从叙利亚北部前线和阿拉维山的据点撤军。卫星画面显示，俄罗斯军事基地至少有两架安东诺夫安-124(Antonov AN-124)型军用运输机正在准备装运军用设备。

到目前为止，俄罗斯总统普京尚未就叙利亚问题发表任何言论。普京星期一(12月16日)在主持国防部部务会扩大会议期间就乌克兰等问题发表了长篇讲话，但在这次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视转播中，普京对叙利亚问题只字未提。

2024年12月12日，俄罗斯士兵站在军用卡车旁，准备撤离叙利亚准备撤离叙利亚东北部卡米什利(Qamishli)的阵地。

昔日强权的衰落

早在叙利亚内战爆发前，俄罗斯就早已在叙利亚部署有长的期军事存在，其塔尔图斯(Tartus)海军基地建在前苏联时期。在派出数千名俄军军事干预叙利亚内战后，俄罗斯又在赫梅米姆(Hmeimim)建立了一个空军基地，成为俄罗斯在中东和北非地区从事军事行动和施加地缘政治影响力的重要枢纽。通过这些基地，俄罗斯得以支持其长期战略目标。

在2015年俄罗斯派兵介入之后，俄叙联军曾一度成功地击溃了反政府武装，令阿萨德得以维系其政权，莫斯科也因此而被视为中东事务决定性的国际参与者。然而，在乌克兰战争的泥潭之中，俄罗斯已无力像过去那样力挺叙利亚政府，短短几天之内，普京苦心经营多年的战略愿景就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阿萨德政权的崩溃可能就此终结了俄罗斯在中东的野心。

“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声誉打击，”圣地亚哥州立大学政治学教授米哈伊尔·阿列克谢耶夫(Mikhail Alexseev)对美国之音说。“它向俄罗斯的客户——特别是在非洲的客户，以及其他地方的独裁者和亲俄的民粹主义者——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息：莫斯科的军事力量是有限的。”

专注报道俄罗斯事务的《莫斯科时报》援引两名俄罗斯外交官的话报道说，俄罗斯有可能从叙利亚完全撤军，其中包括塔尔图斯海军基地和赫梅米姆空军基地。

俄罗斯驻联合国代表团前外交官鲍里斯·邦达列夫(Boris Bondarev)对这家总部设在荷兰的独立媒体说，失去在叙利亚的基地，俄罗斯就将失去在中东和西方的影响力。“自2014年以来，普京一直利用(叙利亚)作为平台，让沙特阿拉伯、卡塔尔、伊朗、埃及和以色列，当然还有西欧国家和美国对他有所重视。”邦达列夫说。

美国德国马歇尔基金会保障民主联盟的研究分析师艾蒂安·苏拉(Etienne Soula)说，目前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叙利亚局势的变化是否会影响俄罗斯在中东和非洲的更广泛军事存在。苏拉在给美国之音的一封电子邮件中说，叙利亚为莫斯科提供了直通地中海的通道，“如果叙利亚新政府强制关闭这些(俄罗斯军事)基地，俄罗斯在利比亚、中东和非洲的存在将大大削弱。”

阿萨德戏剧性的倒台为中东战略格局发生根本性改变提供了一个新的机遇，随着俄罗斯在中东影响力严重受挫，此前曾延续了长达几十年的中东政治和军事联盟结构也可能会随之发生变化。美国哈姆莱大学(Hamline University)政治学教授大卫·舒尔茨(David Schultz)说，以前俄罗斯还能使叙利亚变成其重要的战略资产，“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舒尔茨在给美国之音的一封电子邮件中说，失去叙利亚意味着中东对俄罗斯而言是一个严重的空白，“随着以色列在加沙、黎巴嫩和伊朗的军事行动，俄罗斯几乎无法在该地区表达其利益。”

未来仍有变数？

尽管有报道显示，俄军正在撤出叙利亚，但目前尚不清楚俄罗斯是否会彻底放弃叙利亚，是否意味着全面撤军仍不明朗。

CNN在报道俄罗斯大规模撤回军事装备和部队的同时也表示，目前尚不清楚这是否为永久性撤离。此外，路透社上星期也援引叙利亚官员的话报道说，虽然俄罗斯正在从叙利亚北部前线和阿拉维派山区的哨所撤军，但不会离开在其赫梅米姆空军和塔尔图斯海军基地。

在叙利亚方面，新过渡政府政治部门发言人欧贝达·阿尔纳乌特(Obeida Arnaout)在周一接受美联社采访时表示，呼吁俄罗斯“重新考虑其在叙利亚的存在”和利益，但阿尔纳乌特并未排除俄罗斯军队留驻的可能性。

马歇尔基金会的苏拉说，截至目前，叙利亚叛军似乎并未对俄罗斯的设施发动攻击，“此外，如果西方国家与叙利亚新政府之间的关系恶化，俄罗斯可能会在该国重新获得一些影响力的空间。”

克里姆林宫发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Dmitri Peskov)周一(12月16日)告诉记者，关于俄罗斯在叙利亚军事存在的未来“尚未做出最终决定”。

《莫斯科时报》援引没有透露姓名的俄罗斯政府官员的话报道说，俄罗斯领导层现在的押注是，推翻阿萨德政府的各派武装势力之间的内斗将使莫斯科能够保住其在叙利亚的立足点。报道说，尽管俄罗斯外交官普遍认为，在阿萨德下台后，莫斯科不太可能保住叙利亚军事基地，但也有一位外交官认为，反对派内部潜在的冲突可能对克里姆林宫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