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可怖：格陵兰冰层下出现异常情况

去年春天，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tional Aeronautics and Space Administration，简称NASA)的一个科学家团队在格陵兰岛北部测试新雷达系统，他们在飞越北极圈上空时探测到了异常情况。

仪器显示，在冰盖深处，坐落着一组由隧道网络连接的建筑群，宛如一个冻结在时间里的失落文明。

“这就像飞越另一个星球，很难想象有任何人或任何事物曾经能够在那里生存，”当时在飞机上的NASA科学家Chad Greene说。

该基地是五角大楼一项雄心勃勃的机密计划“冰虫计划”(Project Iceworm)的一部分，按照 当时的规划，要在北极冰层下建立一个核导弹发射场网络。按照设计方案，这个地下基地可储存600枚中程弹道导弹，从中可以了解到美国在过去半个多世纪里介入格陵兰事务的程度。

这个被称为“世纪营地”(Camp Century)的前哨基地于1959年部分建成，但在1967年由于冰盖太不稳定，无法支持拟议中的导弹发射网络而被废弃。多年来冰雪堆积，该设施如今被埋在至少100英尺厚的冰层之下。

该营地表面上是一处研究设施，在NASA最近的这次飞越之前，只有一部分人知道这个地方，但它真正的军事目的直到1996年才解密。Greene和他的同事们于去年4月首次拍摄到了该营地的全貌。

1959年6月，曾用作世纪营地入口的一个舱门。 图片来源：US ARMY/GETTY IMAGES Sune Engel Rasmussen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一个团队利用新型雷达系统飞越格陵兰岛，探测到了冰层下被废弃的“世纪营地”。图片来源：NASA EARTH OBSERVATORY

1960年，在世纪营地的一支陆军摄影组，以及该基地的鸟瞰图。US ARMY

“世纪营地”不仅仅是冷战时期荒唐举措的遗迹，它也提醒着人们，在丹麦领土格陵兰岛，美国维持着长期存在，这种地位不时引发争议。历史上，为了维持对格陵兰岛的主权，丹麦不得不将部分领土让与美国。

而美国总统川普(Trump)甚至变本加厉。他批评丹麦未能充分保障世界第一大岛格陵兰岛的安全，并以美国国家安全为名，威胁要武力夺取该领土。

根据1951年美国与丹麦签订的一项条约，美国如果有意愿，则有权在格陵兰岛建立基地，“世纪营地”的建造也正是根据这项条约。最近几周，丹麦政界人士已就此公开提醒美国政府。

数据来源：美国陆军工程兵部队数字图书馆 Emma Brown/WSJ

格陵兰和丹麦的官员试图表明，他们对美国加强军事存在持开放态度，同时拒绝美国完全接管该领土，以此回击川普。

冷战期间，美国一度在格陵兰岛维持着包括“世纪营地”在内的17个基地，并在该岛驻扎了约10,000名士兵。如今，驻军人数已缩减至不足200人，集中在皮图菲克太空基地(Pituffik Space Base)，该基地前身为图勒空军基地(Thule Air Base)。

美国在格陵兰岛部署核武器的问题在历史上一直是与丹麦摩擦的根源。当时的美国军方并未向哥本哈根方面透露“世纪营地”的核用途，丹麦宣称自己是无核区。

今年早些时候，格陵兰首府努克。图片来源：OSCAR SCOTT CARL FOR WSJ

位于格陵兰岛北部的皮图菲克太空基地。图片来源：EPA-EFE/SHUTTERSTOCK/SHUTTERSTOCK

1968年，一架携带核武器的B-52轰炸机在图勒空军基地附近坠毁，核武有效载荷破裂和扩散，造成海冰放射性污染。该事件在丹麦引发了公众争议，美国在未告知丹麦或格陵兰的情况下在图勒空军基地储存核武器一事曝光后，也引发了类似的争议。

近期，川普政府试图掌控格陵兰岛的举动，以及《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关于美国正加强对该岛间谍活动的报道，让格陵兰岛居民感到不安，促使他们进一步向丹麦靠拢。

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以来，富含矿产的格陵兰岛一直是美国北极安全考量的一部分。1940年德国占领丹麦时，格陵兰岛是丹麦的殖民地。美国担心德国会占领该岛，并将其作为靠近美国的军事行动基地。

关于“世纪营地”建设的军队电影片段

1941年，丹麦驻华盛顿代表不顾哥本哈根的指示，签署了一项协议，将格陵兰岛的防务责任移交给美国，并赋予美方在该岛设立基地的权利。

二战结束后，美国拒绝了丹麦提出的撤军要求，反而主动提出以1亿美元的价格购买该岛，但遭到丹麦方面的拒绝。1951年，丹麦议会批准了上述1941年防务条约，允许美军继续驻扎格陵兰。

“丹麦在20世纪40年代认识到，即便你对美国说‘不’，美国依然是我行我素”，丹麦国际研究所(Danish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Studies)高级研究员乌尔里克·普拉姆·加德(Ulrik Pram Gad)说。他表示，川普政府的举动再次让格陵兰人产生类似担忧。“丹麦之所以能够保持对格陵兰岛的主权，是因为它将部分主权，也就是安全事务，外包给了美国”，加德说。

罗伯特·韦斯在20世纪60年代初拍摄的照片，他曾是一名医生，后前往世纪营地服役。图片来源：ROBERT WEISS

图片来源：ROBERT WEISS

美国五角大楼公开称赞世纪营地的建设是一项工程壮举，但其真正目的仍然处于保密状态，就连不少曾在基地服役的军人也不知情。

1962年，年仅20多岁的医生罗伯特·韦斯(Robert Weiss)中断了他在纽约贝尔维尤医院(Bellevue Hospital)的住院医生培训，前往世纪营地服役；他说他一直以为那里只是一个研究站，直到大约30年前五角大楼的相关机密计划被解密，才知其背后另有军事用途。他表示，虽然自己当时不太关注地缘政治，但也知道该基地的地理位置具备重要战略意义。

“我们确实意识到这个地方很重要；俄罗斯人可能会越过北极上方进入”，曾两度在格陵兰北部服役的韦斯回忆说。

世纪营地建于1959年，靠近美国在格陵兰岛北部使用的另一个基地。US ARMY/PICTORIAL PARADE/ARCHIVE PHOTOS/GETTY IMAGES

基地由21条互相连接的隧道组成，直接在冰盖下开凿，总长度近2英里，整个基地由一个核反应堆提供动力，该反应堆被拖曳着跨越了超过130英里的冰盖。基地配有寝室、健身房、厕所、实验室和食堂，可供约200名军人日常使用。

“我到那的时候，外面风雪交加，气温零下50度”，韦斯回忆道。由于没有理由冒险外出，加上冬天几乎没有阳光，他在冰层下一待就是几周。地下洞穴温暖舒适，伙食也不错，晚上还能喝到啤酒。“从这个角度来看，那里的生活并不算艰苦”，他说。

极端的天气让人苦中作乐，基地里流传着不少玩笑话。

“我们常开玩笑说，每棵树后面都藏着一个漂亮的女孩”，韦斯说。“当然，问题是：那里根本没有树。”

据悉，只有一名女性——一名丹麦医生——曾踏足该基地。

20世纪60年代初，罗伯特·韦斯在世纪营地。图片来源：ROBERT WEISS

世纪营地的入口。图片来源：ROBERT WEISS

直到60年后，借助极其先进的设备，世纪营地的真实规模才得以揭示。当时，NASA喷气推进实验室(Jet Propulsion Laboratory)的冰冻圈科学家Greene正飞过格陵兰岛北部上空，他的团队在测试一种名为UAVSAR的雷达仪器，这种设备可像声纳穿透水体一样穿透冰层。

他们原本希望绘制出格陵兰和南极洲冰床底部的地图——冰川位于冰层表面下方数公里处的陆地基岩上，以此为基础预测海平面上升的幅度与速度。

在格陵兰北部等极端地区，科研飞行的路径往往受天气影响。NASA团队也是在起飞前才临时决定这条飞行路线。格林说，发现世纪营地完全是偶然事件，但也是一生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他说：“你可以看到建筑和隧道的布局，人们如何在其中活动，想象一下当年驻扎在那里的生活，会是多么疯狂的一种经历。”

世纪营地由一个核反应堆提供动力，基地可供约200名军人日常使用。PICTORIAL PARADE, BETTMANN ARCHIVE/GETTY IMAGES

更正声明

稿件中第七段，应为Greene和他的同事们于去年4月首次拍摄到了该营地的全貌。这篇文章之前的一个版本误报为“去年12月”，特此更正。（更正时间：2025年5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