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先生王岐山从未离开中美棋局

　　十年前，时任中国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在美国国会用乐观的态度告诉美国人“（中美之间）没有什么贸易保护主义的情绪和危险。”

　　十年之后，中美贸易战的阴云之下，曾经散布在中美政界对于两国关系的乐观情绪似乎已经不再存在，世界媒体的聚光灯下，满满的是世界两强之间要进行一场“决斗”的气氛。

　　而曾经活跃在中美之间的“话事人”王岐山，也似乎因为他的职务——一个仅具有“仪式性”的国家副主席，将身影隐藏在了幕布之后。《华尔街日报》甚至曾经报道称今年5月，王岐山在北京中南海会晤美国商界人士时，否认自己是打理中美关系的负责人。

　　尽管不是站在第一线，但此次新加坡之行再次证明王岐山仍然是那个在中美关系中起到重要作用的人

　　王岐山将于下周访问新加坡，并出席首届中美新经济论坛并发表主题演讲。此次将王岐山上任以来第三次外访，更是他首次就中美关系在国际平台上阐述中方立场。外界普遍预期王岐山届时将会触及中美贸易战等议题，

　　“打，奉陪到底；谈，大门敞开”

　　“打，奉陪到底；谈，大门敞开”，这是2018年4月4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对中国加征关税20天后，中国政府做出的首次正式回应。此后的白宫不断在对华加码，咄咄逼人，而北京则是延续了“打，奉陪到底；谈，大门敞开”，展现出一种不寻衅却也不屈服的姿态。

　　在以往十余年的历次中美贸易摩擦中，大多以中方“忍气吞声”而告终。但是这次北京方面的应对显然较以往有所不同。例如在“贸易战”舆论最激烈的今夏，中国政府不断释放中国愿意持续改革开放的积极态度，中方不愿意打贸易战，因为在贸易战中没有赢家。但同时也不断释放“我们也不怕打贸易战，如果有人坚持要打贸易战，我们奉陪到底”的信号。

　　中国这种“不屈服”令美国人感到意外，在他们以往的经验中，无论是日韩还是加墨，当美国要出手时，这些国家必然举出白旗，即便是“嘴硬”的欧盟，其企业也是乖乖听话的——中国这种“打与谈”并重的风格，也是中共从毛时代以来在内政外交问题处理方式上“辩证思维”的延续。而除了习近平以外，这种思维在王岐山身上也有着贴切的呈现。

　　从踏入政坛开始，王岐山就有“救火队长”的称号，最典型的就是2003年SARS病毒肆虐北京期间，王岐山临危受命，由海南省委书记调任北京市长，负责处理危机并控制疫情，一经赴任，就签署“封城令”——对受“非典”感染的人员、场所依法实施隔离，切断传染途径，然后迅速用7天时间在小汤山建起一座防治SARS的专门医院。在他到任市长的第65天后，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将北京从SARS病毒疫区名单中除名。当然，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在他2012年担任中纪委书记之后，立刻掀起声势浩大的反腐行动，并且毫不忌讳于外界“运动式”的评价，快刀斩乱麻，上不封顶，包括周永康、徐才厚、郭伯雄等在内一批“老虎”落马。曾经困扰中共多年的腐败问题，迅速得到了遏制。

　　这种典型王岐山式“打，奉陪到底；谈，大门敞开”的方式更体现在他的外交生涯中。美国前财长保尔森曾回忆，2008年第四次战略经济对话期间，王岐山曾在美国遭遇美国议员在气候问题上向他发起的“挑战”，在保尔森的描述中，王岐山将这个“挑衅”变成了一场精彩的专题演讲，提出了中国面临的可持续发展两难，但却丝毫没有表现出那种出自本能的防御姿态，“与其说他在给美国的立法者上课，不如说他在向他们阐释一个棘手的问题”。这就是王岐山，当被问到非常刁钻的问题时，他喜欢把问题答复得像问题本身一样不同凡响。可以说，纵观他的执政履历，“直接、强势、当机立断、雷厉风行”构成了王岐山执政风格的关键词。

　　今天，也许王岐山并未直接参与到中美谈判中，但是可以想见，一方面是中美贸易战，必定是现在中共政治局常委会议上，至关重要的议桉；另一方面，已经有“第八常委”称呼，可以列席政治局常委会议，且对中美贸易十分熟稔的王岐山，怎么可能在这个议题上，没有发言权和决策权？

　　按照中国政府的行事方式，若非中国高层发话，外交部、商务部等实操部门的发言人，断不会说出“奉陪到底”这四个字。而刘鹤作为一个在政坛根基甚浅，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官员，也不会有这种大开大阖的政治表态。更直白地说，“奉陪到底”只会是习近平或者王岐山，这种有具体和美国打交道经验，同时也有足够政治魄力的政治家才能说出的话。

　　相对于刘鹤、杨洁篪、王毅等职业官员，王与习相似的红二代出身、相似的人生经历和执政履历，令他更能够以最贴近习近平的“大开大合”之方式与美国对垒。所以中共政治局决策层对于中美贸易战“打，奉陪到底；谈，大门敞开”的基本定调，除了习以外，也只有王身上才能够更加自如且淋漓尽致地展现。

　　贸易战先锋刘鹤的“足与不足”

　　今天中国外交领域人事安排，习近平是作为最高决策者，全面主导中国外交政策。习近平之下就是中国政府体系内分管外交工作的国务委员杨洁篪，作为中国外交系统中重要的知美派的他还兼任中央外事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而刘鹤则对贸易战的谈判直接负责。

　　因此纵使王岐山的作用如此凸显，但真正站在中美贸易摩擦前线的则是中国国务院副总理、中美全面经济对话中方牵头人刘鹤。如此安排的原因是在于中美贸易战不仅仅是一个外交，而是覆盖金融、科技、工业等领域的两国全面摩擦，外交是内政的延续，因此中方的牵头人不会是外交系统官员，不会是杨洁篪。同样也不会是只有国家副主席职务的王岐山。更何况，副总理主导中美经济事务是多年来中国政治的惯例，从朱镕基、吴仪、王岐山、汪洋到今天的刘鹤，皆是如此。

　　因此，由刘鹤担任贸易战的“先锋”和“牵头人”，该分工背后的逻辑实乃中国政治制度的常规安排。然而，尽管“负责人“”是刘鹤，为什么从中美舆论反馈来看，美国方面最期待的那个人居然是已经“半卸任”的王岐山？

　　其原因在于刘鹤有着他自己的短板。作为经济学家，刘鹤在担任中国副总理之前缺乏一线的外交经验。这个被习近平称为“最重要的人”，尽管在十九大后成为政治局委员，但更多是参与国民经济政策的制定，而非对外谈判——更何况是最棘手的美国。当刘鹤率领中方代表团前往华盛顿时，美国媒体有报道称，华盛顿对刘鹤感到“陌生”，而刘鹤也发现，他在美国敲不开白宫那扇“门”。

　　中美已经进入了结构性矛盾频发的时期，贸易战仅是个开始。于刘鹤而言，这种“学者”到“官员”的身份转变，是他必须要去适应的。他必须要用自己的方法，适应副总理的身份，适应这种压力。不过，面对当下特朗普和其鹰派幕僚不断宣泄对中国不满的情况，中国在刘鹤这名“先锋”之外，也明显需要一位更老道的“风险把控官”。

　　无疑，王岐山仍然是中国最懂美国的官员。对中国而言，无论是在担任中国建设银行行长时期，还是出任副总理，王岐山对美国的了解是超越他同期的绝大多数同僚的。对美国而言，他曾谦虚的将美国称为老师，曾在2008年访美时，告诉美国人中国依然是贫困国家，表达出中国希望向美国学习的追赶者姿态……他轻松、幽默的表述，能够打通东西方本有隔阂的话语体系，能让美国“听懂了”；更何况，对过去5年密切观察中国政治的美方而言，王岐山显然是习近平最权威的代言人。他的话，作数。

　　通过以上分析，或许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可能真的如王岐山本人所说，他已经不是主导中美关系的负责人。但是，王岐山是站在幕布后的关键先生，是中美关系中最重要的承上启下，对内对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