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和许多亚洲国家中产阶级透过全球化贸易,经济状况不断改善之际,美国中产阶级却停滞不前。许多美国人因此把如今黯淡的现状和前景,归咎于中国,并逐渐成为今年美国总统大选的焦点话题。丕优研究中心指出,43%美国选民相信,美国与其他国家贸易往来有弊无利。201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迪顿(Angus Deaton)认为,不该把全球化的负面效应全怪罪中国,主张透过教育来帮助那些全球化浪潮下的输家。
中国在短短数十年内经济大幅成长,帮助许多人脱离贫穷,无疑是全球化的大赢家,但迪顿怀疑这种高速经济成长能否持续,若成长放缓,统治者的正当性恐被挑战。未来中国可能要担心既不民主、经济成长也不够强劲的困境。
由本报系经济日报主办的2016大师论坛将于本月18日在台北举行,迪顿将受邀发表专题演讲,他特别在日前接受本报特约记者李玉焜的专访,这位矿工之子对全球化所带来贫富不均问题的感受,要比其他经济学家更具有同理心。以下是访谈纪录:
问:您的最新研究发现美国非西语裔中年白人的死亡率上升,主因是全球化吗?
答:你意思是全都中国的错?哈哈哈。
问:嗯,我并没有这样说。
答:哈哈哈,我也没有这样说,我只是把这个问题帮你点出来。那些只有高中毕业的人确实日子愈来愈难过,全球化是部分原因,科技的改变也是原因,由于工作被机器取代,不少人被迫离开职场,而我们不能说是中国人、泰国人或柬埔寨人抢走他们的工作。我们的政治体系没有好好处理这些问题,做出有效回应。
问:是否有方法能解决全球化的负面效应?
答:对此我觉要非常小心,我不认为阻挡全球化是个好方法,虽然有些人因全球化成为输家,但所有人都享受全球化带来的好处,例如亚洲国家生产的便宜货物。我们要做的事并不是阻挡全球化,而是在政策上帮助那些在全球化浪潮中落后的人,例如转职训练、就业保险、或其他相关政策,不能让这些人永远落后。每个人最此都有不同主张,但我觉教育政策特别重要,希望这些孩子能做得更好,某些证据也显示在教育上的投资是值得的。每个人都应该开始想想这些在全球化浪潮中落后的人,也都有责任思考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问:你怎看全球化对中国的影响?
答:中国的经济成长让许多人脱离贫穷,所以我们不该阻挡全球化的脚步,包括中国、印度、或未来的非洲,许多人都因全球化脱离贫穷,生活更好,但中国的隐忧是底层人民不像上层阶级那样受益,贫富差距持续扩大。
问:为何中国能在短时间内大幅推动经济成长,但非洲与拉丁美洲国家不行?
答:如果我知道答案,我就晓得世界历史的秘密。我的好朋友,哈佛大学经济学家赫尔普曼(Elhanan Helpman)所写的“经济成长的秘密”(The Mystery of Economic Growth),在书中有广泛讨论,那是个寻找答案的好方法。我觉得对中国或印度这类国家来说,把经济拉到一定水平很容易,但要持续推动经济高速成长很难,当经济发展到美国或欧洲这种程度时,很难将经济成长年率持续保持在10%,因为你不可能快速地创新。当然中国、印度或非洲国家有很大的成长潜力。
问:现在中国有钱了,是否会走向民主化?
答:我也喜欢看到全球都走向民主。如果中国人物质条件满足,再加上民主,这个世界将更和平,但问题是如何达到民主。中国的问题令人担忧,经济成长正放缓,政治上也有些动荡,如果经济成长力道急剧减速,我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中国领导人非常仰赖经济成长来正当化权力基础 。
但经济成长并不像开车,油门踩下去就能向前冲,也许他们有比民主国家更多政策工具,只是我也不晓得他们将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