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黑砖窑案 该检讨的是省长还是制度？

山西黑砖窑黑幕越揭越多，在举国民愤、舆论界口诛笔伐的背景下，中国国务院常务会议听取了事件调查处理情况的汇报，山西省长于幼军代表省政府作了检讨。然而有学者指出，黑砖窑这样平日就应该处理的顽疾，却要待最高层直接干预，借一场危机的爆发，才能激起中央到地方政府治乱的决心。这都显示，中国社会管理距离制度化，法治化仍有很大距离。

　　

在中央的高规格重视下，存在好几年的黑砖窑事件之处理，顿时杀入高速车道。山西政府几天前在风暴节骨眼中做出“不留一个死角”，“不留一个受困民工”的军令状。周三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也宣布近期在“全国范围内以乡、村的小砖窑、小煤窑、小作坊等为重点，开展一次劳动用工大检查”，重点打击雇佣童工、强迫劳动、恶意伤害等违法犯罪行为。

　　一场大规模的清查与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行动，似乎蓄势待发。问题是，这些揭发、清查与与中央关注，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根据中国国内媒体回顾，早在九年前湖南省人大代表陈建教已与黑砖窑主展开过较量，解救过数百名被困民工。当时陈建教发现的黑砖窑并不局限在山西，还存在于与北京相邻的河北省。一些受害者获救后哭诉，他们是从外地到北京务工时，从北京火车站被拐骗走的。2006年，陈建教曾直接上书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建议在全国范围内清查整顿黑砖厂违法用工问题。

　　过去几年里，有关黑砖窑内幕的帖子也持续在网上流传，直到最近两个月这个“奴工”问题终于被捅出来。河南家长集体发出求救呼声是事件曝光的直接推动力，但监管当局在事件中对媒体报道“开绿灯”，甚至中央媒体纷纷跳出来直斥基层政府，或许才是黑幕能摊在阳光下的关键。

　　从一个角度看，黑砖窑事件的揭发，符合了中共高层与中央政府的政治需要。建立“和谐社会”是本届政府提出的治国理念与目标。要达到“和谐”目标，就需要消除社会“不和谐”的因素，包括地区发展不平衡、贫富悬殊，社会公平正义失落。但基层政府对于中央的号令反应冷淡。这一点从地方频频出现严重环保问题，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效果不彰，群体性事件依然不断明显反映出来。

　　令人发指的内幕被揭露后，据说山西的招商活动立刻遭遇困难。中央舆论监管当局让该省形象受损，或许反映出中央难以再容忍“和谐社会”的政治目标被一些地方政府视为儿戏。本周三国务院常务会议上点出：“各级人民政府和国务院各部门要从山西‘黑砖窑’事件中吸取教训”，这一提醒背后的政治信号，令人玩味。

　　在重大压力下，省长出面检讨了。可人们仍要问的是：为什么总是要出现“危机”，积累多时的问题才接近可能解决的一天？像非法小砖窑、强迫劳动的非法用工现象，都是基本的法治问题，平日就应该处理的顽疾，却要待最高层直接干预，借一场危机的爆发，才能激起中央到地方政府治乱的决心。这都显示，中国社会管理距离制度化，法治化仍有很大距离。

　　同理，在近期一系列央地博弈中，中央在纪律和土地方面加强了所谓的“垂直管理”与“直接任命”。这么做或许能改变中央“令不出中南海”的窘迫。然而，许多问题都需要最高下旨，用动员方式而非制度运行机制处理问题，这就是一种革命党，而非一个执政党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