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才厚这只病老虎 习要逼他“舍生取义”

　　中国诗人臧克家的一首《有的人》，虽然是为纪念鲁迅而作，但放在今时今日的官场同样是字字珠玑、力透纸背。“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给人民做牛马的，人民永远记住他。”刚刚被官方宣布依法提起公诉的“军中土豪”、解放军总后勤部原副部长谷俊山，就是虽然活着却形同死了的典型。而就在谷案公之于众的两天前，中韩双方在韩国仁川国际机场，举行在韩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交接仪式，437名志愿者遗骸归国。

　　如果将这一对比桥段用在赵本山的小品里，或可演绎为这样一句话——“同样是出生在中国的军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事实上，将军队中因贪腐落马的官员放在中国贪官总录中，所占比例并不算大。最为典型的，包括2006年被中央军委免去海军副司令员职务的王守业，同时与此案有牵连的4名少将、7名大校中，5名被责令退伍，6名被降级；2001年被控以受贿罪、贪污罪及挪用公款等多项罪名，最终被判处死缓的总参谋部情报部原部长姬胜德；1999年因受贿被“双开”、逮捕的北海舰队空兵原副司令员孙晋美；北京军区空军原副司令员廖伯年；第三十八集团军政治委员邵松高；兰州军区原副政委肖怀枢。正是因为军队关涉国家的生死存亡，故而对军中“老虎”的惩办向来是谨小慎微。

　　按照新华社3月31日的简讯，坐拥“将军府”以及纯金毛泽东像的谷俊山之所以倒下，包含有贪污、受贿、挪用公款、滥用职权“四宗罪”，军事检察院依法提起公诉，意味着案件进入了审判阶段。新华社所配发的短评延续了一贯的基调，“法治是治国理政的基本方式，也是治军强军的重要基石。依法审理谷俊山案件，对弘扬法治、纯洁部队具有重大意义。”

 

　　不过，人民网紧随其后的网评《为刮“谷”疗毒的解放军点赞》，才是众媒体一片哗然中的最亮点。这篇署名谢正平的文章，看似在为刮“谷”疗毒的反腐叫好，实则是在力图挽回因军中“老虎”而折损的公信力和民意指数。因为是博文，所以对谷俊山的漫骂指摘很有网文固有的情绪化成色，“听到这个消息，谁都会感到无比愤怒和痛心。愤怒的是，一个共和国将军，身居庙堂之高，竟为一己之私，像硕鼠般贪婪地攫取。痛心的是，本应是钢铁长城的柱石，却成为侵噬长城的蛀虫，这样一支有着无限荣光的人民军队，却因为谷俊山这样的败类而蒙羞。”

　　但纵观全文，对谷俊山的情绪化痛斥仅仅占了很小的篇幅，从第三段开始，作者笔锋一转，开始转入对中国整个军队的褒奖，“这支军队，曾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伟业，也承受了太多的苦难痛楚。他诞生于狼烟四起、国亡家破的年代。虽一无所有，却凭滚烫的热血、不屈的嵴梁和如磐的信念，毅然担当起拯救国家和人民于水火之中的历史重担。比所有励志故事都豪壮都残酷都震撼的是，他们被包围被封锁被孤立被围剿被扫荡，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被堵死围死困死饿死冻死累死……但他们不但挺住了而且逆袭了，历经无数枪林弹雨、经受无数血与火的磨难，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国家的独立、人民的解放。”

　　看到这里，众读者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是一篇早已预谋好策略和终极目标的网评。首先，谷俊山案公布于31日晚间18时，该文仅仅晚于两小时发布，且长篇宏论，要么是奋笔疾书要么是提前备稿，是前是后明眼人自然心知肚明；其次，署名作者“谢正平”，其公开资料几乎空白，在搜索栏中输入其名，所得的结果只是与该网文同步挂靠，可谓从天而降；其三，该文不是刊发于街头小报，而是代表官方意志的人民网，所以为官方收揽民意的迹象明显；最后，该文只言解放军刮了“谷”，却忽略了谷本身的存在就是对解放军最大的讽刺，再加上话不离点赞的行文布局，总给人一种为了获得“奖励”而刻意向公众索取“赞”的直觉。

　　人民网评之后，再由中国军网出击，送上军队法律专家欲晓对审理谷俊山案件有关诉讼法律问题的解读。这篇被众媒体疯狂转载的解读性文章，回答了公众最为关心的三个问题：第一，谷俊山为何由军事检察院提起公诉？军事法院对军内人员犯罪的案件依法行使审判权，军内人员主要包括现役军官、文职干部、士兵等。谷俊山作为军队现役干部，军事检察院向有管辖权的军事法院提起公诉，有明确的法律依据。第二，谷案从调查到提起公诉，为何持续了两年之久？鉴于谷俊山案件属于重大复杂案件，调查取证自然需要充足的时间。第三，案件会否公开审理？从目前披露的案情信息来看，谷俊山案件可能涉及军队后勤装备的生产、采购等情况，或因涉及军事秘密，军事法院依法不公开审理。军事秘密作为国家秘密的重要内容，关系国家安全，法律规定不公开审理此类案件，符合国际司法惯例。

　　提到不公开审理，《环球时报》一月中旬的一篇社评《军队肃贪越公开，越得人民信任》复又被重新挖掘出来，以呈明公众对军队肃贪的“公开”期待。环时总编辑胡锡进给出的建议是，“我们建议谷俊山案不仅要严查，查处情况也应向社会广泛通报，让媒体和公众清楚发生了什么，使军内办案同公共舆论互动。这会形成舆论监督的压力，不要担心它会束缚军队，相反它只会为加强军队建设提供来自社会的推力。”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同样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在今天互联互通的时代，官方秘密审判的可能性直线下滑。如同“周一见”话题在周末的汹涌，经过微博的立体爆料，以及微信的平行传播，加上新闻门户与客户端的几近爆棚的超规格资讯集合，让预备垄断消息的《南都娱乐周刊》痛失独家。不过，人们也不可低估北京当局对信息严丝合缝的管制，虽然时间终将会揭开蒙在历史上的面纱，如中共对“四人帮”的批捕过程，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成为尘封的档案，华国锋、叶剑英、汪东兴决策“拘江”的内幕，在这批最后知情人的口中得以还原。放在谷俊山身上，即便可以不公开一时，却难以不公开一世，更何况大陆媒体的起底雄文早已是铺天盖地。其中，尤以财新网的五篇特稿引人瞩目，包括《总后副部长谷俊山被查已有两年》、《谷俊山崛起之路》、《谷俊山的河南将军府》、《谷俊山之弟谷三的王国》、《谷俊山的“红色血统”》。

　　金山之前有“先驱”——王守业没能“守业”成功，63岁时被包养的5名情妇之一的蒋某举报后急转直下，成为迄今为止栽倒在石榴裙下的贪污赃款数额最高且职务最高的军官。那么之后呢？那只公众期待的军中“大老虎”，是会因病得福，还是会在习近平的打虎浪潮中祭旗？至今仍然是一个待解的谜团。

　　事实上，早在今年“两会”期间，多维新闻即从接近最高检的知情人士处获悉，被疑卷入谷俊山案的徐才厚，中共极有可能效仿“黄菊模式”，对其采取不公开、不逮捕、不判刑、不允许其露面的方式低调处理，减少影响。但时隔不久，坊间消息复又出现了过山车式的急转弯，徐才厚旋即成为习近平下一个意欲除掉的军中“大老虎”。卧病在床，仕途飘零，几近沉浮，如今有谁周旋于侧？

　　无独有偶，就在谷俊山案被提起公诉的次日，中央军委巡视组完成了对北京军区、济南军区党委班子及其成员的巡视。公开资料显示，军队巡视机构正式成立于2013年11月20日，彼时，军队巡视组敲定了首轮时间表，预告“年底前展开”。时隔20天，亦即12月10日，针对军区党委的巡视工作提上日程。此轮巡视工作一直延续到了2014年3月13日，才最终捧出“成果”——在领导干部廉洁自律、干部选拔任用、工程建设、土地转让、经济适用住房和出售、医疗卫生系统等方面，发现了一批重要问题线索。用时之长，说明军队反腐工作的特殊性不同于地方的难度，出于保密需要，可能无法做到像中央巡视组一样，把从联系方式到巡视结果的信息都进行公开；“成果”公布时间之敏感性，以及重要问题线索与谷俊山“军营扩建即营具全面升级换代，谷从中寻租，军方土地出让，收受巨额回扣”之高度吻合，更说明军队反腐工作的一脉相承和严丝合缝。

　　集六大权力于一身的习近平，已经成为军委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领导小组组长。习近平曾在讲话中强调，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要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决策部署上来，坚持用强军目标审视改革、用强军目标引领改革、围绕强军目标推进改革。既然口号已经喊出，已经将死且让军队威信扫地的这只“病老虎”，能做的唯一事情，恐怕就只剩下“舍生取义”了。正在借反腐为执政合法性加注砝码的习近平，又怎会为了病榻上的老虎而置己方于“选择性反腐”的舆论漩涡中？当然，这只是猜测，红墙之内的现实政治角斗远比理想政治要残酷和复杂，而今也只能隔岸观火，且看北京如何刮“谷”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