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名华人滞留法兰克福机场后续 正义仍未声张

6月15日，61名华人因故滞留法兰克福机场。未能如期登上返回祖国的航班，没有德国签证、没有酒店、甚至没有食物。滞留机场的三天两宿，61名华人经历了慌乱、无助、绝望……一场噩梦，随着61人18号全部落地中国画上句号。

新冠疫情改变了全世界的秩序。

2020年12月27日，民航局宣布：自12月28日零时至2021年1月10日24时，暂停中英间定期客运航线航班运行。1月10日，民航局更新公告继续暂停直航航班。

成千上万留学生期待早日恢复直航，但政策再也没有更新过。直航停飞后，英国留学生回家成了一个斗智斗勇、惊心动魄的事儿。买机票、检测、中转、隔离……每一个环节都充满变数，都要做足功课防止意外。

即便这样，各种各样的“留学生回国互助群”里，几乎每天都会有“航班取消、中转机场检测机构效率低、甚至有人滞留中转机场”的消息。即将登上中转回国飞机的留学生，看到这样的消息都后背发凉。

太多的真实案例显示：英国起飞的航班可能最后几个小时才宣布取消；中转地检测机构的工作方法漏洞重重……所以，当网友“胡椒仔”6月15日约08：50从曼城顺利落地法兰克福，12：56做完核酸、13：50完成血清检测后，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等——是“胡椒仔”唯一需要做的事情。英国预约双阴检测时，预约单上白纸黑字的写着：6小时内会拿到结果。没有双阴检测结果，就不能拿到绿码；拿不到绿码，铁定无法登上法兰克福飞沈阳的航班。

“胡椒仔”在曼彻斯特大学念经济与统计专业，英国登机前一个月她就开始做回国攻略。多位回国同胞透露：法兰克福的双阴检测结果，一般三四个小时就出。即便满打满算6个小时，双阴检测结果会在20:00前出。

第二航段由法兰克福飞中国沈阳的航班，计划于21:50起飞。17:19，“胡椒仔”收到血清报告；同样从英国出发的“Feibo儿”18:00收到血清报告。

“Feibo儿”说：“然而核酸的结果却久久不下”，登机时间越来越临近，现场的气氛越来越躁动。“我环顾四周，发现很多人和我有着同样的情况。”“胡椒仔”20:00还没收到邮件，“太着急了，给大使馆打电话，但始终没人接听，非常焦灼，甚至给大使馆发了邮件。”

登机通道准时开启，现场慌作一团，有人疯狂刷邮箱，有人给大使馆打电话，有人直接崩溃大哭……关键时刻，现场有人开始组织秩序，建立滞留群。21:38，滞留在现场的61个华人，几乎同一时间收到核酸检测结果。

然而，登机通道于几分钟前关闭。出核酸检测结果的时间，严重超过了白纸黑字承诺的6小时——根本来不及申请绿码，现场61个华人进退无路。

从经济收益角度讲，61名华人的机票超过了100万。但傲慢的汉莎航空，在61人无法准时登机的前提下，毫不犹豫关仓起飞。为了防止将61名华人的行李托运至沈阳，现场工作人员拿走行李票、登机牌，卸下了61人的行李。

此前，SAS遇到类似的情况，他们的处理措施是：乘客先有序登机，核酸报告后送过来，航班虽然延迟1小时45分钟，但双阴检测良性的留学生，成功拿到绿码后顺利回国。

“胡椒仔”回忆说：“我们去前台找人工理论，为什么10小时才给我们结果？”回复是：“因为你们没有绿码所以无法登机。应该去问一问核酸检测中心。”网友“暗黑者”当时在法兰克福机场，他说：当时另外一个航站楼东航直飞上海排队空空荡荡。

中国人自己的航司没人排队，61名华人却被高傲的汉莎抛弃。

这涉及到英国留学生回国的另一个事故：6月3日，多名留学生在英国登机口被汉莎航空拦下，汉莎给出的理由是：国航在法兰克福机场没有合作的检测机构。一旦乘客滞留法兰克福机场，会导致汉莎航空被罚款。

因此，“胡椒仔”才选择双汉莎联程机票回国。未曾想，与汉莎有合作协议的检测机构，会发生重大延迟事故。毫无疑问，汉莎和检测机构有合作关系，有沟通61名华人核酸检测结果延迟的义务。

汉莎航空却冷漠的回复61名华人：“因为你们没有绿码所以无法登机。应该去问一问核酸检测中心。”两个有合作关系的部门之间，毫无沟通、毫无协调。

包括“胡椒仔”、“Feibo儿”在内的每一位留学生，出发前都做了大量攻略，其中中转的两个重点是：1、不入境中转在机场不能超过24小时；2、行李托运要确认行李直挂，最好少带不必要物品。

英国登机，每个人都想着只在法兰克福机场停留几个小时。除了少量防护用品、食物、水，其他基本能不带就不带。谁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要被迫“非法”在机场滞留三天两宿。

“严谨守时”的德国人准点下班，夜幕降临，61个华人没有酒店、没有被子、只能勉强在机场冰冷的椅子上睡觉。“Feibo儿”说：“睡一两个小时就醒一会儿，最后干脆不睡了。”

小年轻的留学生尚且能咬牙，最可怕的是——61名华人中有孕妇和高龄老人。第二天，现场有人因为直接出现了低血糖。

检测机构、机场和航司做了什么弥补工作？什么都没有！

61名华人在机场生扛了两夜，绝大多数人第二天早上6点，都在浑浑噩噩中被机场工作人员叫醒：“该区域稍后有乘客要登机，请到另外一个公共区域，否则就要叫警察！”

法兰克福机场三天两宿，机场工作人员最频繁的动作是：将61名华人从一个地方赶到另外一个地方。

两个漫长的黑夜，除了饥饿和寒冷，61个华人的睡梦充满绝望、恐惧。自己没有签证在机场停留超过24小时，德国警察会怎么处理？第一次双阴检测延迟，还需要再做一次吗？本来就费尽周折才买到的机票失效，接下来怎么回国？

互相抱头痛哭，成了三天两宿留学生的“固定节目”；61个华人的父母和家人，除了崩溃什么忙也帮不上。万一子女、妻子、老公在法兰克福机场感染新冠，将是一个家庭的噩耗。

最落魄、最崩溃、最绝望的时候，能够互相鼓励、互相温暖、互相支持的，唯有现场的61个华人。那一刻，他们没有身份高低、没有职业区别、没有性别之分，只有一个名字：中国人；只有一个归属：炎黄子孙。

直到安全落地中国，大多数滞留的华人都记得一个人：红衣大哥。6月15日当天，所有人乱作一团之时，红衣大哥已经拿到绿码。但是他毅然决然挺身而出，牵头为大家联系航司、检测机构和大使馆。最后时刻确定61人登机无望，他号召成功登机的人留下多余的面包、饼干、口罩、插座。

“红衣大哥”姓甚名谁，无人知晓。

中国人永远不会坐以待毙。

6月16日，自愿帮忙的志愿者在汉莎柜台软磨硬泡一天，最终汉莎航空终于松口：16号晚上法兰克福飞上海的航班还有空位。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大使馆方面特事特办，不用重新进行双阴检测，上传此前被推迟的检测报告就能得到绿码。

所有人立马有了希望。

“胡椒仔”、“Feibo儿”争先恐后涌向汉莎服务中心办理空票。

“胡椒仔”说：“我未拿到票，告诉我登机前在登机口Z54办理。排队时我前两位乘客被告知已经没有票了，这就是明摆着像打太极一样互相推卸责任，在用距离拉时间，这一切都是幌子！！”

“Feibo儿”说：“就是被服务中心的人遛来遛去：用A，B，C来代替，A 说她解决不了，让我们去找B。B说不关他事儿，让我们返回去找A。我们和他说已经找过A，B就说让我们去最远的Z66登机口找他的同事C，结果Z66登机口空荡荡无人。”

最终，61个华人中仅有约10人登上16号晚上法兰克福飞上海的航班。

网友“传说你叫老A”说：“万幸的是那位低血糖的乘客在其中。”

“Feibo儿”回国后在笔记上写：“最后志愿者姐姐苦苦哀求，至少让一个怀孕的阿姨和一位高血压的老人上飞机，不知道最后成功了没？”

网友“律和律讲习所”在“Feibo儿”的笔记下回复：“我和你一样被滞留，孕妇老人好像没有走。”

最让继续滞留的人愤怒的是，少数几个幸运登机的人，在滞留群里传回照片：6月16日飞上海的航班，最后几排还有相当数量的空座。

经过这个噩梦之后，“Feibo儿”和“胡椒仔”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坐汉莎了。在滞留法兰克福机场的三天两宿中，61名华人跟有关各方真诚交流过、表达过愤怒、甚至卑微的乞求过，软的硬的都试了——几乎都无济于事。

继续滞留在机场，变数只会越来越大。

最终，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17号晚上国航飞成都的机票。“胡椒仔”说：“我们自掏腰包买的国航机票的2w块钱就打水漂了吗？”“Feibo儿”说：“大家都是自己出钱，1万七左右买了国航的票。”

北京时间6月18日中午12：05，“Feibo儿”和“胡椒仔”落地成都开始隔离。在成都，“胡椒仔”收到法兰克福核酸检测中心发来的邮件，大意是：很不幸你错过了飞机，我们决定把核酸费用退给你。

同样落地成都的“传说你叫老A”，也收到了法兰克福检测中心的道歉邮件。

然而，61名滞留华人与汉莎航空；汉莎航空与检测机构之间进行的，一直都是商务协议。商务协议白纸黑字，就是为了防止某一方履行出现明显错误时，法律可以作为维权手段——一封迟到的道歉信，能解决什么问题？

整个事件从头到尾，61名被滞留的华人，始终严格执行了现有规定——他们没有任何过失，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有的是一个家庭的希望；有的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他们中转回国付出了昂贵的机票，执行了严格的检测义务，目的不是成为别人的受气包！

网友“是露娜啊”回国后写到：“今天早上做了个梦，梦见我又回英国了，然后我就在想我脑子进水了么，国内呆的不好吗干嘛回英国，赶紧打开电脑订票回国发现银行卡余额不足直接被吓醒，还好是个梦，可见回国这事给我造成多大伤害。”

对于61个被滞留的华人而言，这个噩梦彻彻底底翻篇了。可对于还在英国的留学生而言，眼下最稳的中转法兰克福回国方案——只有双汉莎联程票。毫无疑问，中转法兰克福回国是很成熟的路线，这次61名华人滞留是小概率事件。

但倘若这次的正义没有得到声张，谁能保证悲剧不会在中国留学生身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