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溯源信息战，中国政府正取得成效

当一种阴谋论开始在中国传播，称新冠病毒是从美国一个军事实验室逃逸时，它还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现在，执政的共产党将这一想法坚定地推向了主流。

中国官员和官方媒体对一首由一个爱国嘻哈组合演唱的说唱歌曲进行了宣传，歌词也宣扬了同样的主张：“实验室里在琢磨什么阴谋诡计？多少生灵为此被毁？”

北京正在兜售毫无根据的理论，称美国可能是新冠病毒的真正源头，同时也在抵制调查大流行在中国起源的努力。这场造谣运动始于去年，但最近几周，北京提高了音量，反映出它担心被指为这场导致全球数百万人死亡的疫情的罪魁祸首。

在官员、学者、中央主流宣传机构和社交媒体的推动下，这些理论在中国得到了更广泛的传播。它们有可能进一步搅乱对病毒来源的调查，并在急需合作的时候加剧世界上最大的两个大国之间业已破裂的关系。

“这不仅助长了美中关系进一步恶化，还进一步减少了两国合作面对共同挑战的可能性，”西东大学(Seton Hall University)全球健康研究中心主任黄严忠说。“我们还没有看到任何关于疫苗、追踪病毒或突变的轨迹等任何事项上的双边合作。”

了解病毒的起源可以帮助科学家防止另一场大流行。病毒学家在很大程度上仍倾向于病毒是从受感染动物在实验室外传染给人类的理论。但是越来越多人呼吁调查病毒从疫情中心城市武汉一个实验室逃逸的可能性。

今年2月，世界卫生组织的一个调查小组访问武汉病毒所时，安全人员聚集在入口处附近。 NG HAN GUAN/ASSOCIATED PRESS

中国驳斥了武汉实验室泄漏的假设，称其为毫无根据的阴谋论。在批评美国应对大流行措施的同时，中国还凸出了本国在遏制近期一场由传染性极高的德尔塔变异毒株引起疫情暴发方面的成功，本周仅报告了几例感染病例。

出于对独立审查的警惕，中国政府还严格控制了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调查疫情起源的努力，并拒绝了世卫组织最近提出的进行第二阶段调查的要求，该阶段将更密切地调查实验室泄漏假说。

在拜登总统下令进行的美国情报机构调查完结之前，中国一直在加大造谣活动的力度。周二，美国情报机构已经就大流行的源头向总统提交了报告，但尚未得出结论病毒到底是自然出现，还是实验室意外泄漏的产物。

“关键是要让所有这些东西充斥于坊间，大多数普通中国人无法看到这些东西背后的情况，”芝加哥大学(University of Chicago)政治学教授杨大利说。“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可预期的，先发制人地抵抗美国情报部门的这一潜在研究。”

中国政府认为，通过在今年早些时候为世卫组织专家的访问提供便利，北京已经在寻找大流行源头方面尽了自己的责任，科学家们现在应该关注其他国家，包括美国。北京指责那些推动在中国进行实验室调查的人试图破坏中国的国内外形象。

本周，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借其例行的新闻发布会传播毫无根据的猜测，即在首个病例出现在中国之前，病毒就已经在美国出现了。他引述了2019年威斯康星州一场肺部疾病的暴发。美国卫生当局已经将该事件与电子烟联系起来，而非新冠病毒。周三，他说世界卫生组织应当对德特里克堡的实验室，以及美国其他研究冠状病毒的实验室展开调查。

“美方指责中方在溯源问题上不透明，污蔑中方搞虚假宣传，”汪文斌周二说。“却在自身溯源问题上推三阻四，讳莫如深，消极回避，不断设置障碍。”

在本月发布的一份报告中，几家中国政策研究机构指责美国“实施‘溯源恐怖主义’操弄全球舆论”。报告称，中国的做法很透明，而美国官员却在回避有关德特里克堡的问题。

出于对独立审查的警惕，北京严格控制了世界卫生组织调查疫情源头的努力。 ALY SONG/REUTERS

该报告的作者之一、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所教授王文表示，有关新冠病毒在实验室产生这一未经证实的说法是恐怖主义的一种形式，因为它们“给社会带来了不必要的恐惧”。

他为报告中对德特里克堡实验室的指控进行了辩护，声称从本质上说，是美国启动了实验室起源的说法。

“这样的说法最先喊出来的、不断去扩大这种说法的是美国的政客，”王文说。“中国原本可以合作的，但是既然美国先对中国进行这样的抹黑，那么中国也要对美国进行合理的质疑。”

该报告认为，大流行可能始于美国，并指出，2019年8月德特里克堡一个实验室因安全问题被关闭，2019年7月弗吉尼亚州一家养老院的死亡事件，这些都是可疑的。

即使这种说法普遍已被科学家驳回也无所谓。（“我认为这些指控没有任何根据，”西东大学的黄严忠说。）它们在中国得到广泛传播。本月，官方电视台播出了几个节目片段，内容关于其所谓德特里克堡的“黑历史”。《人民日报》最近发表了一个分为16篇的系列文章，内容涉及美国在控制新冠疫情方面的失败，并反复质疑德特里克堡的阴谋。

“美方为何至今还不邀请世卫组织赴美彻查德特里克堡？”该报在8月6日的评论员文章中写道。“在溯源问题上，既然可以来中国，为什么不能去美国？”

强调美国不当行为的努力有时会适得其反。中国官方媒体援引一位瑞士生物学家的话，称他警告世界卫生组织调查疫情起源的努力将成为美国的工具，此后，瑞士驻华大使馆表示该专家似乎并不存在。

《人民日报》和《环球时报》在北京的办公室外。这两份刊物都在兜售病毒起源于美国的理论。 GIULIA MARCH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如果你存在，我们希望见见你！”瑞士大使馆在Twitter上写道。“但这更有可能是假新闻，我们呼吁中国媒体和网民撤下这些帖子。”

尽管如此，新冠病毒阴谋论还是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

在中国流行的社交媒体平台微博上，“#美国必须回答#”和“#美媒曝德特里克堡真相#”等话题标签已被浏览超过1亿次。

东部城市南京的21岁学生詹妮·张（音）说，她在阅读了中国媒体的多篇报道后签署了《环球时报》的请愿书，要求对德特里克堡进行调查。这些报道表明疫情在美国暴发得更早。

“这关乎着全人类的安危，”詹妮·张说。“如果病毒的起源并不是来源于中国的话，我想这会更多改变其他人对中国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