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清零民怨四起，习近平模式难以为继？

拥有1700万人口的科技都城深圳封城停摆一周后，周一开始解封，官方报道在是否已实现“社会面清零”的问题上语焉不详。

与此同时，拥有2400万人口的商业中心上海感染病例连创新高，目前暂无封城迹象，但当局对当地居民实行严格管控。欧美逐渐走出新冠疫情之际,中国严苛的封城清零模式面临严峻挑战，国际难以理解，国内激起民怨。

不过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3月17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上仍表示，要继坚持“动态清零”，要“努力用最小的代价实现最大的防控效果，最大限度减少疫情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为什么全球疫情趋缓之际中国却出现逆转？北京与众不同的封城清零模式是基于科学还是政治考量？习近平为什么仍要坚持“动态清零”？

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生物医学学院教授金冬雁总结了中国政府坚持动态清零的两个原因，一是中国政府对国产疫苗缺乏信心，二是香港老年人接种率低，或者接种的国产疫苗保护率低。

金冬雁说：“在香港，在这次疫情之前，也是实行这种叫‘动态清零’的方针。中国内地也有，也是这样。他们实际上是受到两个重要因素的影响。第一个就是您刚才讲到过的，对于疫苗的保护效率的信心，还是不够充分。应该说中国科兴国药的疫苗是有效的，但是同时它也是效率比较低的，相比其他的mRNA疫苗,甚至是腺病毒疫苗，它的保护效率是要差一点。所以有顾虑，所以他们就是说没有办法有那个底气来放弃动态清零，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就是这一次香港所发生的非常惨痛的一个教训，就是我们的脆弱人群，就是高危人群没有打疫苗。在欧美，在美国第一件事，有疫苗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80岁以上的有基础病的这些脆弱的群体打疫苗，他们的接种率都在80%以上，甚至很多达到90%、90%多。可是在香港，在疫情发生的时候，老年人80岁以上的这些人的接种率还在20%以下。所以这也是，香港这一次实际是一个意外了，意外地突破了以后发生了大规模的流行。这个情况下就老年人这些不打疫苗，或者是打了没有完全打完疫苗，还有就打了不够有效的疫苗的这一些群体，大量地死亡。这是非常非常惨痛的一个教训。”

传染病学博士、前美国沃尔特·里德陆军研究所病毒学研究员林晓旭指出，中国疫苗不公开有效数据却推广民众施打，是政府的失职。另外，中国国产疫苗技术落后，效率低下，已遭泰国新加坡等国纷纷弃用。

林晓旭说：“对于中国问题来说，我觉的它的疫苗是，其实是从临床实验还有后来的现实世界数据来看，就是官方有很多数据没有对外公布。特别是已经把疫苗在全中国，推动了10亿人以上打了这个疫苗，但是却没有一个比较完整的现实世界的数据，就是接种以后疫苗有多少人，比如说有不良事件、不良副作用等等。这些方面的统计报告，我觉的是没有跟上来的。其实又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能够影响公共健康政策决定的这样的数据没有对外公布。然后疫苗本身即使对Delta变种的保护力也有一定的，可以说是比较有限的。所以这个疫苗在推动到东南亚国家的时候特别明显，包括泰国，包括新加坡，很多政府都已经决定改用其他西方产的疫苗等等。实际上也就说明这个疫苗对于Delta变种的保护率当时就不高了。那么对于Omicron变种这个突破性感染力更强的这样一个变种，包括刚才金教授提到的更强的传播力的这样一个亚变种来说，当然这样的疫苗的保护率就是可以说就相当相当有限的。那这样一种现实，我觉的等于是告诉中国政府，你过去一直想要回避的这个问题、疫苗的问题，即使你做了大量的社会工作，要推动人们打疫苗，但实际上这个产品效果就是这么差，那也没有办法，你必须面对这个现实，必须把这个现实告诉给大众。如果完全不把这个实际情况告诉给大众，我觉得这是政府的一个失职的地方。”

林晓旭认为，清零模式体现了中国政府对社会强有力的控制机制和宣传体系，是一个非常政治层面的操作。但在奥密克戎变体面前，清零模式恐怕难以为继。

他说：“我觉得这一点确实是体现了中国的所谓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因为你必须要对社会有非常强力的控制的一个机制，再加上一个宣传体系，才能够达到这种所谓的清零的效果。那么现在习近平推动的这个网络化管理，在整个疫情期间是得到了非常强化的执行的。然后加上各种比较独特的理论，时空伴随理论等等，通过健康码对整个社会的控制等等，也达到无以复加的一个状态，等于说政府对民众的任何出行和生活规律，可以随时进行调控——调控这个词当然说的是很美好的一种描述方式了。那么另外就是同时要有很多的宣传机构的配合，让人们觉得中国的疫情是中国政府这样一个措施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它要有这样一个配套的宣传，才让人看到说这个事情好像是政府体制的优越性。所以我当然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政治层面的一种操作。那其实我另外觉得中国整个疫情，现在疫情能够起来的话，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觉得其实一波又一波的疫情，它就像是不同的风暴，像飓风一样，都有一个风暴眼。那么过去几波，这个风暴眼可能不在中国，可以说是中国的幸运。但是现在新的一波奥密克戎疫情，如果新的风暴的风暴眼逐渐移到中国来，那么中国承受的冲击就会大。所以这时候你再用过去的，以为你自己的成功的这种清零模式去做的话，我觉的效果肯定是非常有限的。那么这时候，这个体制所带来的恶果，就会让老百姓承受无以复加的痛苦，那么很多地方的老百姓就会真正尝受一下政府管制的铁拳滋味。我觉得要客观的去看，并不是说你这个政策在任何情况下都管用。那么现在，习近平当然也不得不做一些调整。我相信他很快就会说这是党的这个英明决策又及时调整了。但是我觉得还是从政治层面在操作整件事情。”

金冬雁引用疫情类似的新加坡为例，重点说明为何老年人的疫苗接种率成为香港在这波疫情中的惨痛教训。他说，如果中国政府确实把人民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就应该赶快批准通用复必泰疫苗，而不是仅仅靠清零。

金冬雁说：“如果确实是把人民的生命放在第一位，那应该尽快批准复必泰疫苗，也许是因为现在内地他们也有mRNA疫苗的研制生产。希望他们尽快把内地的，如果他们的产品确实好，那你就跟这些个复必泰疫苗一块，尽快把它批准，让内地民众能够使用。这一点对于防疫，对于控制下一波的Omicron BA.2的爆发性传染，其实是非常重要的。讲到我们香港，就是老年人，确实是老年人，他不打疫苗。我刚才说了，在2月初刚发生爆发的时候，他们的疫苗接种率还不到20%。而且他们80%的人都打科兴疫苗，所以这一次，他们的教训是非常非常惨重的。我们的死亡率是比新加坡，是它的5倍。新加坡的确诊的总人数，基本上跟我们是差不多的，都是100万，它的总人口比我们小一点。那所以就是说，它的疫情，本来它是主动放开的，我们的是被动放开的，是一个事故。但是因为我们在老年人的疫苗方面有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差别，因为新加坡80岁以上老人的两针疫苗接种率是97%。那它大部分都是打的莫德纳和辉瑞的疫苗，只有不到1%、2%的人打的是科兴国药，而且他们打科兴国药的人，新加坡政府已经劝谕他们，第三针要打mRNA疫苗，而且只提供mRNA疫苗。所以打了第三针疫苗的还是占相当多数。在这种情况下，它死亡率是我们的1/5。所以这就是香港的非常非常惨痛的教训。”

（美国之音记者晓歌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