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宏消失已一周 习近平内部批评大秘李强？

图为2022年3月28日，穿着防护衣的警察前往上海浦东区隧道口进行交通管制。(Hector Retamal/AFP via Getty Images)

上海疫情延烧，当局从承诺不封城到一天后实施分阶段“封城”政策。随后上海官方强调习近平的指示，又就疫情恶化罕见“道歉”。上海防疫政策转变背后左右之争的内情，引人关注。

上海疫情续升温 浦东解封却转入另一严厉管控

中共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指出，中国大陆3月份新冠本土病例累计10万3965例，波及29个省份。其中上海市疫情正处于快速上升阶段，已有逾3.6万人染疫，近期感染者数量仍将增加。

陆媒公号“政知见”3月31日报道，从3月24日开始，上海连续7天新增无症状数量均破千，其中3月29日、30日新增的无症状感染者数量都超过了5000。

3月31日上海本土确诊358例，本土无症状感染4144例。

由于中共惯于隐瞒，前述这些数据尚有造假可能。

3月31日，上海封控措施再度升级，改用更严厉的“全域静态管理”，即是没有进入封控的地区，也要全员核酸筛查、全面疫调排查、全民清洁消杀等综合防控措施。对于“全域静态管理”这个新名词，部分网民质疑，这根本就是说不出口的全市封城。

4月1日，浦东、浦南以及毗邻区域完成筛查后，随即进入“阶梯式管控”，有阳性感染者的单位或场所列为封控区，居民不能离家，其它地方划为管控区或防范区，民众活动受限制。

浦西则从1日起封城，开始核酸检测。这一批涉及人数1600万人、管控范围更大，涉及12个区。中共党媒旗下“海客新闻”视频显示，往昔热闹的上海外滩、南京路步行街、延东立交空无一人，史上首见。

上海卫健委主任邬惊雷声称，实施阶梯式管控是为了要“更加精准地实施分类管理措施，有效遏制疫情在社区扩散和蔓延”，“努力用最小的代价实现最大的防控效果，最大限度减少疫情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

这些话和习近平3月17日在政治局常委会的讲话高度雷同。

香港中文大学经济系教授宋铮最近与几位学者进行的联合研究发现，如果封城两周，造成的经济损失，为该城市当月GDP的32%左右，为该城市全年GDP的2.7%左右。如果封城一个月，经济损失大致为该城市全年GDP的4.5%。

上海“封城”和消失的张文宏

上海市疫情防控领导小组专家组成员吴凡在3月26日还说，上海不会封城。“如果上海这个城市停下来，东海上就会多出很多漂在海上的国际货轮，就会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和全球的经济。”

但上海官方3月27日晚上突然宣布，上海全市以黄浦江为界分为浦东和浦西两区，浦东从28日清晨5点起封控，4月1日解封。浦西则从4月1日凌晨开始封控，到4月5日凌晨解封。封闭期间，必须进行全民核酸检测。

上海疫情防控政策突变，背后的政治角力令人关注。此前经常现身上海疫情防控发布会的张文宏，自3月26日起已没再出席记者会。

记者查证的信息显示，张文宏最近一次出席上海疫情记者会是3月25日，其官方头衔是“上海市新冠肺炎医疗救治专家组组长”。3月28日的发布会，上海市卫健委主任邬惊雷首次以“上海市疫情防控领导小组医疗救治组组长”身份露面，他与张文宏的职务仅几个字的差别，引起张文宏被取代的猜测。

香港《经济日报》3月30日报道，上海疫情记者会换人，令“左派振奋”，认为这是一种“讯号”。

报道引用立场偏左的飞象网创办人项立刚说法称，疫情出现以来，中国一直存在“两条路线”斗争。一条是坚持科学精准、动态清零；另一条是“买办资本路线”。

时事评论员李林一表示，张文宏代表的是中共内部相对开明的那派防疫观点，即主张学习欧美的抗疫经验。张文宏在上海疫情发布会上的消失，代表着中共体制内左派势力又重新占了上风。

公开报道显示，张文宏一直是上海防疫方面的权威人物，经常代表官方发表防疫观点。张文宏2021年7月底曾提出和世界接轨的“与病毒共存”观点，随后被前中共卫生部长高强等一批官方背景人物批评。

在张文宏因“与病毒共存”观点引发左派批评之际，上观新闻去年8月2日曾报道，上海当天出现一例本土病例，市委书记李强当天调研两个公共卫生实验室，配图显示张文宏在给李强讲解。之后在8月6日的市委常委会议上，李强提出“科学抗疫”的概念。

《经济观察报》8月13日曾发文支持张文宏，指张文宏曾提到的防疫原则，一条是个人防护，另一条是精准防控。上海市防疫的主要思路——精准而不是全员。不搞全员检测搞精准防控，不仅仅是为了给财政省钱，更重要的是尽可能不中断全社会，包括企事业和个人家庭正常的生产生活。

也在这一天，在微信上流传很广的一篇题为“上海人：我们只认专家意见，官僚主义在这行不通”的文章，大赞张文宏，指“几次疫情的扑灭过程，上海一直都是在精准防控下保障着市民的正常生活”。

上海市委书记李强到张文宏所在实验室调研的报道，外界将之解读为李强为张文宏站台。

但到了今年这波疫情，上海似乎扛不住了。

张文宏3月25日在疫情防控记者会上表示，从上海目前的防控策略来看，虽然病例数目仍然上升，但“目前上海整个传播指数级的上升已被打断”，最终拐点必定会出现。

人在上海创业的大陆资深媒体人黄金秋在上海封城时因为出差到了外地。他4月1日对记者表示，“我觉得上海的防控这两年做得非常好，之前我们的生活、创业受的影响比较少，我们一直认为上海是防疫的优等生，但是这一波目前确实是有点大开眼界了，大家也认了。”

不过他认为，原来的防疫政策完全没有错，因为奥密克戎（Omicron）并不可怕，中国应该效仿西方和病毒共存的状态。之前上海的精准防疫对经济上影响很小，现在这样搞，上海的经济一崩溃，负面影响很大。“上海作为中国的经济中心、金融中心，没必要这么过度地防疫，大家过度地做核酸、过度地打疫苗和过度地隔离，以及过度地各种控制。”

上海“道歉” 分析：李强或遭到习的内部批评

3月25日，中共新华网发表了一个“快报”，称继续坚持“动态清零”总方针不动摇。

3月27日晚间，李强在上海疫情防控会议上称，“要坚决贯彻”习近平“重要讲话和指示批示”。30日晚，上海举行全市领导干部大会，李强再次强调要坚决贯彻习近平“重要讲话和指示批示”。但官方未透露习近平作了什么指示。

3月30日，新华网再刊登一篇题为“坚持动态清零不放松”的述评，提到习近平在政治局常委会议上指示，“坚持科学精准，动态清零”。这篇文章全文重点强调的是“动态清零”。

在3月31日的上海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上海市委副秘书长、市政府秘书长马春雷说，上海面对传染性极强的奥密克戎毒株认识不足；针对感染者大幅增长的情况，准备不够充分。

“一些防控措施执行不到位、落实不到位，有的封控地区群众生活保障不够周到。我们诚恳接受大家的批评，正在努力改进。”他说。

在4月1日中共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共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承认动态清零难度更大，但声称必须坚持“动态清零”，指其依然是控制疫情“最经济、最有效”的防控策略。

对于上海道歉和相关表态，李林一表示，李强应该已经遭到习的内部批评。他说：“中共无论做错什么事情，中共地方党政负责人，乃至中央负责人，鲜有公开道歉的。这次上海的道歉之言出自于上海市府秘书长李春雷，也就是李强的大管家，可以被视为是李强在间接道歉。这非常罕见，因为一旦承认错误，往往会被政敌抓住不放。”

李强作为习近平在浙江时的大秘，一直被热传在二十大进京任职，甚至接替李克强的总理职位。香港《明报》此前有文章提到，以前俞正声和韩正也是在上海发生大事故之后照样升入政治局常委会，按中共官场惯例，天灾人祸不影响仕途。

不过李林一表示，中共是一个向上负责的官僚体制。也就是说，它并不对民众负责。俞正声和韩正在上海出大事故之后照升，是这种逻辑的体现。如果高层觉得你没问题，你就没问题。“现在李强道歉，很可能是高层觉得你有问题了，他才这么做的。那么，对于他的仕途的影响，就不一定和之前的一样了。当然，现在上海疫情还在进行中，未来会怎么样，还要看后续的发展。但是，李强这次至少在习的眼中失了分。”

大陆媒体人：封城人道灾难远超疫情本身

在上海分区封城和强制检测后，尽管官方封锁相关消息，仍有不少人道灾难的视频和图文信息传出。

3月29日晚，上海网友@redsyp发微博称，自己77岁正处在血透治疗过程中的父亲，近期核酸检测查出阳性，因上海浦东新区疫情封控管理不当在救治期间去世，希望通过网络呼吁求得真相，讨回公道。

有老人家属3月29日证实，上海东海老年护理医院爆发疫情，老人、护工和医生中都有确诊和死亡的。

另外，继3月23日一名护士哮喘病发作因未得到及时救治而死亡后，3月30日，上海又有一名患哮喘的病人因120拒绝救援而病亡。

还有上海居民说，封城期间，有老年人不会操作网上买菜APP，找居委会代买，其间与政府办公人员发生肢体冲突。封控之下的停工停业造成市民失去生活来源，特别是外卖人员苦不堪言。

上海“九亭八号桥”市场业主家属杨女士4月1日接受采访时表示，她的亲属正在八号桥市场隔离。八号桥市场里面隔离了1000多人，隔离条件堪忧，交叉感染，导致了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

有居民透露，特警及民兵已进驻了浦西，街上有特警的车……

黄金秋表示，现在封城政策导致的很多的人道灾难，远远超过了疫情本身带来的伤害，“现在的做法反而造成混乱，现在代价很多，后续的负面影响会很大的”。

黄金秋指出，目前的过度防疫政策背后，他高度怀疑是有利益驱动，包括做核酸，打疫苗，还要搞隔离，以及维稳等，各方面都有大量的支出。但这些支出很多都是黑箱操作的，并不透明。他认为，当局应该严查这方面的贪腐或者官商勾结，包括发国难财的、卖高价饭菜的等等。

黄金秋还说，这几年防疫，对老百姓施加管制，已经形成高度的压制状态，这样对整个社会不利。

上海防疫政策转变影响二十大政局？

中共将于今年秋天举行二十大，官方称为头等大事。但全国疫情四起之下，严厉的清零政策，将如何影响政局？

李林一表示，习近平改变上海原先的抗疫政策，现在实质弄成了“封城”。这也是习的无奈。二十大连任，对习至关重要。习不允许党内出现质疑的声音，更不愿意看到风险。但是，习这么做，可能会制造更大的麻烦。

李林一说，上海的情况比较特殊，相对比较西化。防疫搞太过头，会被上海人群起攻之。在张文宏提出的部分封控情况下，上海已经出了那么多民怨。现在这种大规模封城再继续一周，接下来会出什么事，他对此并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