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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解被删爆文《上海防疫,背后的国本之争》

www.creaders.net | 2022-04-10 12:39:50  将爷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今天那篇《上海防疫,背后的国本之争》,火到一塌糊涂,有好几千人在打赏,刚才我想截屏,才发现被删了。

我拆解文章,从来不会说别人是在“带节奏”“贬卖情绪”,酸柠檬心理最要不得。就事说事,把是非、利害和价值的问题说透,这也就够了。

今天这篇文章能火,是有一定道理的——信息是丰富的,态度是鲜明的,用户是下沉的。

更何况,其中一些观点碎片,也有普适价值,能得到“清零派”“共存派”以及“迷茫派”的多方认同。

比如,在谈具体怎么做的时候,作者有这样的强调:

7、禁止任何抗疫形式主义,比如大规模核酸筛查,不是让你们在最短时间内比拼谁筛查的数量更多,却导致排队聚集时造成大规模传染;比如上面要求落地隔离14天,下面层层加码,隔离时间加倍,然后居委会的隔离时间又超级加倍,好像在玩斗地主一样。

11、禁止任何瞒报屏蔽行为,为什么会有人吐槽评论区是管控得最好的区,连抢不到菜的吐槽都不能说?如果你做得好,为什么会害怕民意?如果是担心境外势力误导舆论,请相信群众的火眼金睛可以掀出任何妖魔鬼怪,永远记住,民意宜疏不能堵,全国人民都在盯着。

很显然,这些观点碎片,不仅是正当的,而且是正义的。

或许正因为夹带了一些真言或批评,尽管这篇文章主体属于“野生国师”的“舔文”,很有技术、很会传播、极具说服力,但还是没活下来。

估计作者内心也很唏嘘,明明也是想全力助攻的,偏偏被当作是搞乌龙的。

这也是野生国师们的尴尬——舔就必须要舔它个彻彻底底。问题是,有的屁沟太深,他们也下不了嘴呀。

毕竟,不是谁都能练出胡锡进那种叼盘神功的。更何况,人家老胡那忍受打脸的功夫,堪称“脸部金钟罩”。

总之,《上海防疫,背后的国本之争》这篇文章,既有爱国粉红思维,又有理中客话术,还有批判公知视角,属于全方位无死角三重门全覆盖的联合收割机。

当然,这篇文章也如卢氏胡氏周氏等文一样,在观点框架和学术逻辑上,存在诸多硬伤。

这方面,网上有不少针对性批评,很多也是从专业细节层面,点出了问题要害:

我无意于过多梳理类似上述的信息错误、逻辑混乱以及价值误导,这里只想说自己三点最基本的看法。

一、“国本之争”的说法,不止是不说人话,而且属于谬种流传。

众所周知,当代野生国师有两类:

一类是太低级肮脏型的,最极致的例子是“至道学宫”,说的多是美国做“人肉汉堡”的下作观点,内容下沉的用户,是专门给脑残愚昧也到极致的群体。

另一类是扛着一些大词概念,宏大铺陈到让人不明觉厉的。这一点,把“国运”挂在嘴上的卢克文算是经典代表。这类文章用户也很下沉,主要是关心时事的知识低层,但又找不到权威信息管道,缺乏理性思维模式。

今天传播甚广的《上海防疫,背后的国本之争》,就属于第二类文章的范式,算是巅峰之作。

 这个文章里面也有大量概念和理论的错误,问题极其严重。

兹事体大,我不便细究,免得被说是落井下石,故而,只说点基础常识。

仅举标题中“国本之争”四字来说吧。

只要有起码常识,都知道“国本之争”意思,那就是指中国古代的太子之争。

不论是哪种史料还是注解,都把“国本之争”具体到明朝明神宗册立太子的事情上来解释的。

关于这段万历年间最激烈复杂的皇储争议政治事件,大家有兴趣的可以查查。反正,那一场党争,直接逼退内阁首辅四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员人数达三百多位,其中有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充军,整治。

真正懂历史判断的,都知道“国本之争”就是晚明最残酷的政治事件,直接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你们可以去查查,在今天这篇文章之前,有没有正规出版物或主流媒体这样用“国本之争”的?

绝对没有!原因很简单,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字面歧义问题,而是重大的内容错误和价值观错误。

说得直白点,这词不可乱用的词,如果用在主流话语体系里,那是犯某种大忌的。

这一点,其实也是野生国师们普遍的风险,因为缺乏足够智识——拍马屁经常拍到马腿,舔屁沟时舌头上不小心带钉子。

其实,仅就“国本”二字,也不妨也去查查,也都没有这种用法。某种话语体系,其实也是一种复杂的认知学问。

更何况,从逻辑上,把这个错误概念用在具有普遍的民意判断上,也是非愚即坏,那就是阶级斗争思维。

这方面,我就不展开了。你们可以结合内容,仔细品。

要知道,谈“清零”和“共存”的,很多都是数以亿计的普通人。而此文中,却常常以“敌人”的进行归类。比如,作者这样说:

如若被敌人反对,那就好了,那就证明我们同敌人划清界线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掀出群众里的真正敌人,严打造谣传谣挑拨矛盾煽动网暴;

如此杀气腾腾,过了!

正因如此,这里我想引用一句加缪《鼠疫》里的话来总结:

人有无知和更无知的区别,这就叫道德或不道德,最令人厌恶的不道德是愚昧无知,无知的人认为自己无所不知,因而自认有权杀人。杀人凶手的心灵是盲目的,而没有远见卓识就不会有真正的善和高尚的爱。

二、大疫之前,警惕那些空谈“国本”大词,没有民本思想的人。

在大疫面前,在民生难题已经成为强烈的SOS面前,空谈“国本”的“太子之争”,这是缺乏公共伦理的行为。

哪怕是退回到中国古代,在这种关口,多谈点《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也不失为一种正当。

我很少愿意谈防疫政策和模式。不过,在之前写的《“清零”还是“躺平”,有时承认无知比着急表态更加理性》,我明确呼唤,不能只站自己利益立场来看待,而要有最大公约数意识:

  特别是在这个很多脑残连脑瘫都不如的社会,我笃定地深信,惟有政府善治,依法保护最大公约数的利益,才是解决一切公共管理危机的必由之路。

作为国家公民,我会积极履行防疫应尽的义务责任,一边配合防疫政策举措,一边行使监督的权利,来推动防疫走向更加科学文明。

我意思很明白,围绕个体、社会和国家的关系,基于乌合之众的冲击,基于现代公共社会尚未形成,政府善治仍是当下防疫最重要的支撑。

其实,很多人最关心的,根本就不是“清零”还是“共存”的模式之争。

一方面,人微言轻,这些话题普通人够不着;另一方面,不论是疫情本身还是防疫力量,大数据都是由政府掌握的,期待政府善治出效果才是根本。

绝大多数对防疫提出的问题,包括一些所谓负能量,也都不是在否认“动态清零”的政策。

而是希望能够以人为本,以民为本,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来综合考虑。

这是因为,损害老百姓利益的,很多时候,并不是相关政策本身,而是政策执行层面。

疫情中一些失范甚至作恶的小权力。吃不上菜,挨打挨骂现象频发,甚至到田间地头去粗暴对待没戴口罩的农民,这个都是没有民本思想的表现。

比起古代受限于王权天下的民本意识,现在国家提出的“以人民为中心”,本身是民本思想的迭代升级。

这不仅要体现在立场理念上,更应展现在实践能力之上。

《上海防疫,背后的国本之争》这篇文章,大谈异解的“国本”,却不讲具体的民本,这个才是最可怕的。

以民本思想为准绳,来看待上海防疫,才不会停留在口头上,才不会止步于观念环节,而会考量到经济社会发展的各个环节。

之所以要警惕那些空谈“国本”大词的人,他们媚权思维,往往正是建立在踩踏老百姓利益这个根本之上的。

三、是时候抛开“模式之争”,眼下最应正视的是疫情中“人性之争”。

一将功成万骨枯。很多人看待历史和现象,眼里永远只有那“一将之功”。但我不,我永远无法绕开“万骨之枯”。

是的,我受陀氏影响至深,一直把写作视为是在“人性的沙场”搏斗。

这些年,野生国师给国家社会带来的最大危害,就是“人性之殇”。他们的文章中,永远只有宏大的颂歌铺陈,而没有具体而微的人间悲欢。

看待疫情,基于当下的舆论场生态,我认为对普通人来说,更应该回归平民视角,以人性价值来进行尺量评判。

前两天,有一篇题为《求救》的刷屏文章,就因恶意举报被删。

而那名叫“职场人打卡日历”的微博博主,还为自己的罪恶丑行沾沾自喜,晒出了自己的战利品进行炫耀:

 

“反手就是一个举报”,面对这几个字,我眼前浮现的就是一个既猥琐又狰狞的邪恶面孔。

各位,他扼住的,其实就是很多人求生的喉咙呀!

只要有起码理性,都知道政府不是万能的,民间社会自救在当前,是极其重要的。

事实上,上海防疫,最不可低估的,就是上海社会互助和社区自救。

而“职场人打卡日历”,则以人性之恶,在毁拆着这样自救的堤坝。这种垃圾的存在,才是当前防疫面临的大敌。

几天前,我曾写过一篇《一只柯基被杀死在上海街头》,那个以防疫为旗号拍死柯基的,同样是需要先“做个人吧”的恶者。

政策再好,人性向恶,最终也还是一道无解命题。

从这个意义讲,比谈什么虚浮“国本之争”更重要的是,呼唤一场“人性之战”,以善良人性战争邪恶人性,才是当务之急。

疫情三年,我看过三次加缪《鼠疫》。不论是武汉,还是上海,很多人性问题,在我看来,也都在《鼠疫》中那座叫奥兰的城市上演过。

同样是在封闭的城市,同样是出行被突然限制,食物瞬间紧张,贸易旅游等各行业停转,各种谣言死起,城市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和绝望。

小说的里厄医生、塔鲁、帕纳卢神父、格朗、科塔尔、记者朗贝尔,都在经受着一场人性的考验。

也许因为我自己也是比较怯弱有些自私的写作者缘故,这部书中的那个完成灵魂转身的记者朗贝尔,对我的触动最大。

鼠疫来临,朗贝尔是想出逃的,去见自己的爱人。只不过,老天与他开起了玩笑,他一直走不脱。

后来,看多了鼠疫中的各种黑暗与阴谋,他在爱情和博爱中,在人性善的力量驱动下,留在了奥兰,和大家一起战斗。

经过了“逃跑”“观望”“迎战”这三种状态的朗贝尔,最终活成一束光,照亮了别人。

所以,面对疫情,真心希望所有公共表达者的文章,也都能有一道人性之光。

在《鼠疫》里,也有大量荒谬、愚蠢、恐惧的社会现象,以及推卸责任、吃相难看、疯狂贪婪的罪恶者,包括卖假药的带货者。

疫情三年,很多人和事,在《鼠疫》里都能找到原型。如果表达自由,我真想写篇《对照记》,来进行一一比对,来预判他们的未来。

比如,其中人性极恶的科塔尔,就利用喝纯葡萄酒、含薄荷片之害的谣言,大捞黑心钱。这一点,是不是像当初那些贩卖或带货“双黄连”等之类的坏逼?

不论是加缪的《鼠疫》,还是现实的防疫,很多时候,也恰恰就是让人面对权力管理感到绝望的时候,人性成为把人拖上岸的最后那根稻草。

正如汉娜·阿伦特在评价加缪《鼠疫》时所说:

有一种加缪式的英雄主义,就是平凡人因为朴素的善良,而做出非凡的事情。

不得不说,现实中有一种最悲哀的是,很多人宁愿迷醉于莫名其妙的“国本之争”,也不会去思考什么才是“民本问题”,不愿意去投入“人性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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