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堤丰”导弹系统为何激怒了中国？

美国在菲律宾部署的一种新型导弹系统将中国重要的军事和商业中心纳入打击范围，美国总统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震慑中国侵扰美国亚洲盟友的意愿将得到初步检验。

去年，美国陆军将“堤丰”(Typhon)导弹系统转移至菲律宾北部吕宋岛的一个基地，该系统可发射射程达1,200英里的导弹。这是自冷战结束以来，美国军方首次在境外部署射程如此之远的陆基发射系统。

军事专家表示，“堤丰”是美军大范围战略重置的一个环节，目标是对抗中国在太平洋地区大规模部署中远程导弹的行动。

一旦与中国发生冲突，像“堤丰”这样的陆基导弹系统可能是保卫菲律宾、台湾等美国关键盟友的核心力量。中国声称对几乎整个南中国海(South China Sea, 中国称南海)拥有主权，菲律宾与中国在这一问题上存在冲突。中国还威胁要夺取台湾，必要时将使用武力。

中国政府对美国部署“堤丰”之举发出警告，指责美国和菲律宾是在加剧其所谓的军备竞赛。

*SM-6导弹的射程估计在150至290英里之间。资料来源：国会预算办公室（“战斧”导弹）；《原子科学家公报》、国会预算办公室（SM-6导弹）；Asia Maritime Transparency Initiative（中国占领的岛屿）

目前，在美国盟友担心如果与中国发生冲突、川普政府是否愿意保护他们的背景下，“堤丰”已成一个重要的试金石。“堤丰”是在乔·拜登(Joe Biden)主政期间被转移到菲律宾的。美国国防部长皮特·海格塞斯(Pete Hegseth)本周对菲律宾和日本的访问，可能会让人更清晰了解美国政府的印太战略。

“堤丰”可以发射两种导弹。携带常规弹头的“战斧”(Tomahawk)导弹射程约为1,200英里，可以覆盖中国东南部的大部分地区，以及南中国海和台湾海峡(Taiwan Strait)。倘若中国入侵台湾，这类导弹可以瞄准中国沿海的防空和雷达系统，以及中国军方在广州和南京的指挥控制中心。

射程较短的“标准-6” (Standard Missile 6, 简称SM-6)导弹可以瞄准中国或其他敌方的舰船和飞机，并拦截针对美国利益发射的巡航导弹和弹道导弹。美国陆军官员此前表示，这是美国军火库中唯一能够拦截高超音速导弹的导弹，至少能够在这类导弹飞行的后期阶段进行拦截。中国和俄罗斯一直在测试高超音速导弹。

与中国发生冲突的导火索

一年前，美国陆军先是将两套“堤丰”导弹发射器、一个作战中心和一些支援车辆转移至吕宋岛，用于美菲两国的联合军事演习。美国陆军于2022年底首次接收了该系统，并表示希望在印度-太平洋地区炎热潮湿的气候条件下对其进行测试。

后来，美国陆军又同意无限期延长该系统的部署。自那以后，菲律宾军队指挥官表示，他们希望为本国军队购买“堤丰”导弹系统。菲律宾军队目前正在接受该系统的操作培训。

尽管部署“堤丰”导弹系统在军事上的直接价值有限，但北京方面的反应却十分强烈。一套完整的“堤丰”导弹系统连有四套发射装置，此次部署并没有配备任何导弹。

美国陆军提供的图片显示，在新墨西哥的一次演习中，“堤丰”导弹发射装置发射了一枚SM-6导弹。图片来源：U.S. Army

中国外交部要求菲律宾撤除“堤丰”导弹系统，并威胁要采取报复行动。中国外交部在2月份时表示：“当中国的安全利益受到威胁或危害时，中国绝不会坐视不管。”

中国的亲密盟友俄罗斯也对这一举动予以了谴责。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将此次部署比作1983年在西德部署“潘兴II”(Pershing II)导弹发射器，当时的苏联领导人将此举解读为西方准备对苏联实施先发制人的打击。

“潘兴II”导弹的部署在欧洲和美国引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并最终促成了1987年美国与苏联签署《中程导弹条约》(Intermediate-Range Nuclear Forces Treaty)。该条约禁止两国拥有、生产和试射射程在300英里至3400英里之间的陆基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

不过，《中程导弹条约》的缔约方并不包括中国，这就使得北京方面得以积累起庞大的中程导弹武库。2019年，在川普的第一个总统任期内，美国退出了该条约，美国陆军由此开始筹备新的中程导弹系统。

“堤丰”导弹系统可以安装在卡车后面的拖车上，相对容易运输，甚至用军用运输机就可以运输。与舰载导弹发射器相比，陆基导弹系统在冲突初期更难被发现和摧毁。未来，美国可能会在印太地区的多个地点部署“堤丰”导弹系统，也可能将其出售给该地区的盟友。这样一来，对手就很难猜测他们可能会从哪里遭到打击。

军备控制与防扩散中心(Center for Arms Control and Non-Proliferation)的研究分析师肖恩·罗斯特克(Shawn Rostker)表示：“美国正在改变依赖大型集中化基地的做法，转为更加分散、更具弹性的军事部署策略。”

潜在的谈判筹码

在拜登政府领导下，菲律宾的战略重要性日益凸显，“堤丰”导弹系统部署在菲律宾就是明证。菲律宾总统小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 Jr.)已扩大美军使用菲律宾军事基地的权限，菲律宾的舰船和飞机也在南中国海对中国军队进行了反击。经由南中国海海上通道的贸易活动占到全球近三分之一。

包括日本在内的美国其他亚洲盟友，迄今为止一直不愿部署能够打击中国的美国导弹，但这些国家正在独立发展类似的军事能力。

有迹象表明，川普政府也将“堤丰”导弹系统视为其印太战略的关键。

“我们通过在菲律宾的动态部署证明了MRC的威慑作用，并期待未来投射所有力量的机会！”新任陆军部长丹·德里斯科尔(Dan Driscoll)本月早些时候在X上发帖称。MRC是美国陆军指代“堤丰”导弹系统的术语，即中程能力(Mid-Range Capability)的缩写。

然而，也有人警告称，将如此强大的美国导弹系统移至靠近中国的地方，可能会导致局势螺旋式升级，并可能意外引发两个核超级大国之间的战争。

美国陆军提供的图片显示，美菲士兵在菲律宾北部的吕宋岛搬运“堤丰”导弹系统。图片来源：U.S. Army

“仅仅是该系统的存在就会导致这些升级风险，更不用说在冲突中使用该系统会发生什么了，”Defense Priorities的军事分析主管Jennifer Kavanagh说。该智库总部位于华盛顿，倾向于自由主义，支持美国采取较为克制的对外政策。

一些川普政府高级官员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包括负责南亚和东南亚事务的副助理国防部长安德鲁·拜尔斯(Andrew Byers)。他主张与中国维持不那么紧张的关系。拜尔斯在上任前曾建议，如果中国海警减少在南海争议地区的巡逻，美国就将军事资产撤出菲律宾。

小马科斯本人曾表示，如果中国停止在南中国海的过激行为，他将解除“堤丰”导弹系统的部署。

但在川普就乌克兰问题与普京会谈后，菲律宾也有人担心，“堤丰”导弹系统可能会成为川普与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之间协议的一部分。菲律宾大学 (University of the Philippines)亚洲中心国际问题讲师Richard Heydarian表示，这样的协议可能会牺牲美国这个较小盟友的利益。

他说：“菲律宾如何处理（堤丰），以及川普政府将对此采取什么行动，将决定未来几个月和几年这场威慑博弈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