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移民选择移居加国,一般是为子女教育或更好的生活。但是,近年在来自中国的华裔移民中,不少新移民因生活所迫,无奈之下把年幼子女送返中国,由当地亲人照顾。《星岛日报》采访新移民家庭,揭开令人心酸的一幕。
吴太太
吴太太2000年初刚移民到多伦多不久,就怀上了第二胎,虽然丈夫是电脑工程师,她是中文老师,但当时夫妇俩未有找到工作。吴太太为了日后有更好生活,决定进修会计课程,虽然丈夫在二女出生前已做回本行,但工资不高,根本负担不了她每月1,200元的託儿费用。
30多岁的吴太太表示,迫不得已才把13个月大的幼女送回中国,交由母亲照顾。自己则希望尽早在加国完成课程,可以保障女儿日后的生活。「来这边以后总是希望生活比原来好一些,而不是差一些,对吗﹖」吴太太说。
吴太太表示,她认识的朋友中,过半数人都像她一样,把子女送回中国让亲人照顾。圣士提反社区中心负责產妇班的安康推广服务统筹干事黄依露表示,在 2000年时就发现接触的华裔孕妇中,近八成人都会把年幼子女送返中国,这主要是负担不起託儿费用、部分夫妇须进修或上班而无暇照顾子女、有些人又会为了子女的将来,而想集中精神拚搏。
卢太太
在中国从事电脑业的卢太太,2000年移民多伦多时,还以为待安顿好,两三个月后可以把女儿接过来,怎知却面对残酷现实。由于她无本国经验,始终不能做回自己的专业,而要从事最低工资的工作,接女儿的计划一再拖延。
卢太太示,女儿变得愈来愈孤僻及忧郁,一点小事就又哭又闹,有时会在深夜尖叫起来。卢太太幸好找到適当辅导,去减少分离造成的影响,並尽快把女儿接回来。女儿重逢后虽然有时仍感觉无助及缺乏安全感,但已渐渐与父母建立关係。
刘先生
新移民刘奕钦和妻子为了在加国打工,节省每月上千元的託儿费,把两个儿子在约1岁时送回广东,长子煜煌现在三岁半,弟弟煜帝也两岁多。两个儿子由祖母带,十分吃力,有时要请褓母、亲戚、朋友去帮手。由于是加籍小孩,没有户口,医疗开支很重,最近政府还要求外国人续年申请签证,小孩子也不例外。
刘奕钦计划在儿子五岁时才接回来上幼稚园,届时的课后託儿负担较轻。其实,奕钦的长女也曾在6岁时「留学」中国3年,学好了中文,不用像土生华裔在周末由父母接送学中文,累了大人,苦了小孩,效果不彰。
郑先生
郑先生(Anthony Cheng)见到记者时,开宗明义说明,为了在本地打拚,他先后把两个年幼儿子送回北京亲戚家抚养数年,两夫妻就集中精神在加国赚钱。「加拿大生活指数高,没有退路﹔但你很难单靠一个人打工养活一头家。」他说,本地衣食住行开支有最低要求,省不来,也没余钱储蓄。他把典型四人家庭开支臚列,算下来约需3,500元税后现金,还未计药物费、娱乐、小孩课余兴趣活动开支。
为了节省託儿费和令两人专心工作,就决定在大儿子1岁多时,送回中国给岳母抚养,每月寄约200加元作生活费,到大儿子4岁多才领回来。那时还得安排岳母来加同住数月,让小孩適应以重新认识父母。郑先生说,小孩子终于亲著妈妈而不再是岳母。
而第二个儿子出生11个月后,郑先生同样把他送回北京。这样一晃,幼子在中国岳母家寄养三年。幸好由于中加两地机票钱下降,三年来,妻子都会回北京探望幼子。
郑先生认为,送子还乡是权宜之计,长痛不如短痛,要不是早点送两个儿子回乡,两人就不能全力工作。即使留下孩子,母亲做兼职,也要交大笔託儿费。而选择与子女短期分开,其实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两子在中国期间,他有一段时间身兼三份工作,做清洁、维修和晚间的劳工,每周上班七八十个小时,尽量减少交际应酬。为了省吃俭佣,一度偕妻子到亚省工作,但他却连邻近的旅游胜地班芙(Banff)也没空游览。
多亏本地近年楼市火热,涨幅足可与香港媲美,郑先生藉著投资赚到第一桶金,现在已拥有数个物业收租,租金又可用作供楼。虽然他仍然做两份工,但妻子可花多点时间照顾孩子。郑先生说﹕「只要捱过移民后的头三五年,就会渐入佳境。不过很多人都等不过5年,就执了包袱(回流)。」
郑先生相信,愈是晚来的移民要愈长时间建立经济基础,至少需15至20年,而且那只属本地人最低的生活水平要求。
影响
卑诗大学学者张欣仪(Sin Yih Teo)最新发表一份研究报告,在29个被访家庭中,有11个把子女送回中国托养,这种在移民中的特有现象。
社工黄依露表示,把年幼子女送回中国交由亲人照顾,可能会对子女日后成长,造成一辈子的深远影响。就算迫不得已,也要尽量缩短分离时间,並事先做好准备工夫以降低影响程度。而中侨的吴国元,也不鼓励父母送年幼子女回原居地找亲人照顾。
吴太太自小由外婆照顾直至11岁,因此很瞭解父母与子女分开的影响。她曾想过一定不会把女儿送走,但无奈要作出这「很难受」的决定,当时餵哺母乳的女儿还未断奶。吴太太的长女,也由于当初移民而与母女分离8个月,近3岁时才「重逢」。幼女在近四岁时,才接回来与父母长住,吴太太说,当时见到女儿自己很內疚也很心痛,同时发觉已不像从前,感觉陌生。
吴国元指出,多项研究都显示,零至6岁是儿童成长的关键时间,儿童在这段期间的发展对日后有影响﹔如果父母不从旁照顾,会令幼童日后情绪和行为易出现问题,例如影响及如何与人交往及情绪控制等,当然受影响程度因人而异。
黄依露认为幼童没有父母在旁照料,失去自小建立的倚赖和信任关係,将影响日后的EQ,可能也会欠缺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