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逼宫 奥巴马梦碎中东

　　奥巴马抛下新德里的政要们紧急飞向利雅得，阿卜杜拉国王却早就入土为安。他的一番甜言蜜语只好留给麦地那、麦加两大圣地的新守护者萨勒曼国王。对华盛顿来说，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维系的两国石油、金融、安全体系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正在逐渐变得不稳固。利雅得当局在经济、宗

教等领域的诉求历经“9·11”、伊拉克战争、巴以冲突和叙利亚内战还有伊核谈判等节点的考验，更与美国渐行渐远。主张“大中东民主”的美国在沙特官方看来，简直是在为一干“乱臣贼子”张目。华盛顿维持与利雅得七十年的全面盟友关系恐怕都有难度，更不用说维持已经破碎的美国中东布局了。

　　长期以来，奥巴马总统在会见沙特王室人员时一直保持着足够的礼数，也凸显了沙特在美国中东战略格局中的重要地位。刚刚继位的新国王萨勒曼、王储穆克林等亲自到机场迎接奥巴马，这个排场较之先王时正显得不卑不亢。相反，美国对于利雅得的王族已经显得极尽尊敬之能事，国务卿克里、中情局局长布伦南以及美国中央司令部司令奥斯汀将军等要员悉数到场，美国“国安会”竟已大部抵达利雅得，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但值得讽刺的是，当奥巴马此番“吊孝”谈起了“伊斯兰国”、也门骚乱、叙利亚内战和伊朗核危机，又加上一句“万勿减产”的嘱托后，该国石油大臣纳伊米竟也已经在同一天与俄罗斯大使、芬兰大使和挪威大使一同商讨原油市场的“稳定问题”。很显然，沙特对于奥巴马此行的嘱托并非会照单全收。

　　自从“9·11”事件后，尽管沙特仍然是美国在中东地区的最大后援，但美国政界对于利雅得的厌恶早就溢于言表，小布什政府继承下来的“大中东民主计划”对于君主制立国的沙特更是“造反口号”，奥巴马此番飞赴利雅得自然大有“追前补过”的意味。不过，对于早就见过世面的利雅得政要来说，他们更在意的是沙特本国的感受，而非西方世界的溢美。在美国、欧盟国家看来，沙特阿拉伯是甚于埃及的“阿拉伯中心”，在与美国全面结盟的进程中，沙特阿拉伯已经开始在经济、政治、国防、文化在内的众多领域和美国存在偏差。

　　首先，沙特阿拉伯在能源经济领域上的诉求和美国的需求存在明显的偏差，美国希望沙特成为自己石油攻势的一环，沙特却希望先消灭美国的“新能源”。自从欧佩克架构建立，沙特就不满足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后“美阿石油公司”建立起来的两国联系机制。沙特阿拉伯一直都希望以手中握有的石油、天然气这一能源武器从西方手中赢回主导权。尤其是在美国以“页岩气革命”这一利用页岩油、气的开采新技术挤压以沙特为首的海湾国家的能源市场时，沙特方面就已开始利用油价这一传统武器对刚刚拥有相对成熟技术的美国页岩气产业展开了全面攻势，并已逐渐将一部分企业扼杀在摇篮之中。对此，美国虽然希望沙特能利用石油武器，令俄罗斯因此遭遇经济打击，但奥巴马并不希望沙特的石油大棒最终落在自己头上。

　　其次，利雅得对于美国的控制并不满意，已故的国王和大批宫廷重臣都开始倾向于中国为代表的新秩序，美国却仍希望以萨勒曼为首的新一代内阁能回心转意。此前，在小布什总统对法赫德国王2006年的驾崩显出了轻蔑态度后，嗣位的阿卜杜拉国王就一反常态的把首次出访国家定在了中国。当掌握沙特阿拉伯兵权的苏尔坦亲王在中、沙两国建交前从北京处取得了美国并不肯提供的弹道导弹技术后，沙特当局已经把北京作为了半岛安全的又一关键选择。在韩国、印度尼西亚等国在2014年于美国压力下对中国的亚洲开发投资银行（AIIB）扭捏不已时，沙特就毫不顾忌的加入了这一可能要与美国对着干的体系，对习近平而非奥巴马摇动了橄榄枝。

　　此外，美国对于沙特阿拉伯基本国策的反复也令两国存在距离。作为自19世纪后“以教立国”的沙特阿拉伯来说，美国一度成为沙特阿拉伯宣教基本国策的同路人，更在1960年后全力支持利雅得成为海湾、中东伊斯兰教逊尼派的中心。根据美国的策略，支持沙特阿拉伯推广瓦哈比教义，有助于抵消伊朗什叶派革命的影响、协助美国击退左翼运动在中东、中亚和北非多个国家的扩散；遏制伊拉克、埃及、叙利亚为中心的复兴社会主义的扩张势头；扑灭阿拉伯民族主义者、世俗主义者、共产主义者催发的社会思潮与运动。可在冷战结束后，美方就马上认为沙特政策“侵犯人权”，更从2004年开始抨击其“宗教自由”问题。这一异变自然也伤害了利雅得的感情。

　　分析人士认为，以2001年的“9·11”事件和2013年的叙利亚内战为分界点。利雅得对于华盛顿的疏远和拒绝协同与其干预叙利亚事务等节早就颇为不快。沙特王室很希望利用美国的影响力，消灭掉伊朗主导的伊拉克、叙利亚什叶派势力，同时在埃及军方的助力下压制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行动。在维护逊尼派势力、打击什叶派势力的同时扶助阿拉伯人国家。但美国在叙利亚问题上对反对派的有限支持、对伊拉克的不力介入和对以色列的“姑息”更进一步加深了两国之间的裂痕。

　　美国已开始在中东不断收缩，在利比亚、埃及、伊拉克等国更龟缩在有限少数城市，其“大中东民主”计划又不断在巴林等君主国中制造混乱。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说，美国已经无力维持在利比亚的监视，更勉为其难的继续和埃及军政府的合作，他在土耳其的影响正在面对埃尔多安当局的“抗命”，在地中海沿岸国家的布局正要对“伊斯兰国”的铁锤。当驻扎美军舰队的巴林不断遭遇“民主革命”，作为美军前哨的科威特连续爆发民变之际。唯有一个尚可算安宁的沙特阿拉伯可以成为美军将士在中东地带的歇脚处。可遗憾的是，即便是这个坐拥两处伊斯兰教圣地的大国，也要面对南方也门山区和沙漠中悍匪的侵袭，以及“伊斯兰国”越过沙漠的召唤，而美军对此竟是并不肯出太多力气的。

　　当下，沙特当局的“夙敌”以色列和伊朗都先后与之表示出了足够的和平态势，苏尔坦亲王倾注毕生精力引进的中国弹道导弹更给该国留下了足够的发言权。尽管利雅得和北京的接触暂时并不会让华盛顿感到忧虑，但当伊朗外长星夜飞抵利雅得吊唁，伊朗总统鲁哈尼电贺新王登基，称希望两国关系“前所未有”地发展后，美国如再不强调自身在中东问题上的发言权和影响力，恐怕就真的要遭遇一场大变乱了。事实上，对于自上世纪90年代后就一直陷于多国部队和国内“民主化”运动的沙特阿拉伯来说，奥巴马也不是利雅得最希望见到的客人。在双方彼此各有所思之际，恐怕利雅得在1月的最后几天里会传来些许尴尬的笑声。

　　分析人士认为，自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以来，伴随着美国于叙利亚内战和中东反恐问题上的进出，以及和沙特阿拉伯为首的“中东盟友”的接触，21世纪初叶的中东问题往往在“一个错误”后引发了更多个错误，在美国和海湾诸王公们面前，中东的繁荣前景正变得遥遥无期，一盘无人能破的棋局正在拷问从利雅得到华盛顿的所有人。伴随着老王下葬、新王嗣位，能明显确定的只有一件事：蒙真主召唤的阿卜杜拉国王陛下，终于不必再与华盛顿一同面对被分析人士视为“不治之症”的中东危机。

　　“阿拉伯之春”后的中东比起奥斯曼帝国瓦解之后更难揣摩。这辆缓慢行驶的列车，突然被粗心又自负的西方世界改变了方向，不仅脱离了传统社会的轨道，也无法到达西方政治的彼岸。这种场景不免让以奥巴马总统为首的华盛顿当局深感不安。一有合适的机会，他就想亲赴西方视角下阿拉伯世界的经济、政治中心——沙特阿拉伯施展一番手脚。但在美、沙两国早就离心之时，奥巴马飞去利雅得却不能满足对方的胃口，此番又能有多少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