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若败选 欧洲将出现连锁反应

美国国务卿迈克•蓬佩奥(Mike Pompeo)最近的欧洲之行包括对捷克共和国、奥地利和斯洛文尼亚的访问。此次出访的成果是美国与波兰签署了双边军事协议。这让人恍惚中觉得好像美国总统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的政府已决定复兴曾经强大的哈布斯堡帝国，以制衡德国并将俄罗斯挡在欧洲门外。巩固欧盟内部对俄罗斯和德国持怀疑态度的几个国家组成的战略集团，似乎是本届美国政府对欧政策的精髓。

正如美国前助理国务卿、才智过人的共和党策略家韦斯•米切尔(Wess Mitchell)所言，德国领导的欧洲很可能是对俄罗斯友好的欧洲。欧洲退出历史舞台的希望将变成一场噩梦，因为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对一个战略上被夹在中间、地缘政治上在衰落、由多个国家组成的巨头而言，置身事外……是无福消受的奢侈品。”

如果川普认为欧盟解体符合美国利益（他很可能就是这么认为的），那么蓬佩奥和米切尔没有明说的观点就是，欧盟不管是崩溃还是取得战略独立性，都将不符合美国利益。可能符合美国利益的是欧盟成员国特定集团的巩固，这一集团从与美国的特殊关系中获得安全保障和影响力。

在美国针对英国退欧后欧盟的新外交政策思维中，这样的盟友是防止美国在旧大陆影响力下降的最佳保障。蓬佩奥认为中欧是美国的天然盟友。维也纳应该取代柏林成为中欧的政治首都。保守的奥地利总理塞巴斯蒂安•库尔茨(Sebastian Kurz)有时会批评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他似乎更有希望领导一个亲美的前哈布斯堡王朝集团。

如果川普再次当选，随着与波兰和匈牙利等国关系的蓬勃发展，华盛顿可能会继续坚持这一战略。对这个美国政府来说，访问中欧就像在美国中西部举办竞选活动一样鼓舞人心。中欧的非自由派政府视川普为意识形态盟友，有些还崇拜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但如果川普输了，美国的哈布斯堡战略能继续存活吗？川普时代美国在欧盟内部建立起来的亲美集团，在他下台后能继续存在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大概不能。矛盾的是，川普的败选可能成为法德实现欧洲独立梦的最佳机会。乔•拜登(Joe Biden)胜出不仅会改善华盛顿与柏林、与巴黎的关系，还会促使华沙和布达佩斯的非自由派政府寻求与布鲁塞尔和解。

三个因素将决定后川普时代美国和欧盟之间的关系以及欧洲内部关系。

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最近委托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华盛顿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疫情的应对严重损害了美国在欧洲的形象。71%的丹麦人、68%的法国人、65%的德国人和38%的波兰人表示，他们对美国的看法变差了。甚至在川普寻求扮演全球领袖的角色后，许多欧洲人也开始质疑美国的能力。对美国将忙于处理国内问题的深切担忧，迫使许多大西洋主义者寻求让欧盟在世界舞台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二，日益明显的美中对抗现实将改变大西洋两岸的关系。美国将需要欧盟足够强大，能够自己抵御来自本地区的威胁。无论是新美国政府预期会对气候变化投以的关注，还是华盛顿寻求建立的对付中国的统一战线，都不能证明将前哈布斯堡王朝国家置于美欧关系核心位置是合理的。削弱德国不能成为任何真正希望与欧盟合作的美国政府的首要目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波兰和匈牙利等非自由派民主国家一直毫不掩饰地支持川普的民粹主义革命，并公开或默默反对欧盟战略独立性这一想法，这些国家会将拜登政府视为一种先验的政治威胁。白俄罗斯最近发生的事件已经清楚表明，对自2010年以来担任匈牙利总理的欧尔班•维克托(Viktor Orban)这样的民粹主义强人而言，衰老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在这种形势下，川普在11月的失败将增强自由派在中欧的力量。

川普在2016年的胜利让许多自由派欧洲人幻想欧盟实现战略独立性的可能性。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可能正是川普的连任失败，才会促使他在中欧的民粹主义支持者支持法德对同样目标的追求。

本文作者是索非亚自由战略中心(Centre for Liberal Strategies in Sofia)主席和维也纳人文科学研究所(Institute for Human Sciences, IWM Vienna)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