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何以击败美国成为稀土精炼第一强国

　　美国总统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希望通过与乌克兰、格陵兰岛乃至俄罗斯达成协议，来确保美国获得从智能手机到战斗机所需的一切矿产。

　　但即使川普政府通过与乌克兰讨论的矿产开采权交易等协议为美国公司获得了更多矿产，可能也不得不将很大一部分矿产运往其主要地缘政治对手中国进行加工。

　　稀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是一种用于国防系统的矿物，川普曾表示，这是他在乌克兰进行交易的关注重点。

　　事实上，美国已经拥有丰富的稀土供应，但却依赖中国来精炼。这是因为美国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加工矿产的能力，而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主要的稀土、钴、铜和许多其他金属的精炼国。

　　“‘钻吧，亲，钻吧’这种口号关注的点不对，”稀土行业顾问John Ormerod说。

　　《华尔街日报》报道，刚果民主共和国(Democratic Republic of Congo)已提出允许美国开采包括钴和铜在内的大量矿产，以换取美国帮助其击败该国的叛军。但这样的交易也伴随着这些矿产将在哪里加工的问题。

　　在本月早些时候的一次国会联席会议上，川普表示，他计划采取“历史性行动，大幅扩大美国关键矿产和稀土的产量”。上周，他签署了一项行政令，以简化审批程序，并增加政府对国内新矿产项目的融资，包括加工设施。

　　白宫副新闻秘书Anna Kelly说：“川普总统长期以来一直致力于释放上帝赋予美国的所有自然资源，包括关键矿产。”

　　美国丧失的精炼能力由中国接棒的这种现状再次说明了美国的去工业化进程最终是如何使其主要地缘政治对手受益的。美国几乎已经停止生产集装箱船、某些药物成分和部分机床等关键产品，而在国外，尤其是在中国，生产这些产品却变得越来越便宜，效率也越来越高。

　　以稀土为例，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美国开采了全球约12%的稀土，仅次于中国。大部分稀土来自加州Mountain Pass矿的丰富矿藏。

　　但美国将其三分之二左右的稀土出口到中国。美国几乎没有别的选择：中国承担了全球约85%的稀土精炼业务。然后，中国企业将矿石加工成最终产品——稀土磁铁，并将磁铁出口回美国。

　　同样，美国也将大量铜材运往中国进行加工。甚至就连美国唯一的一家镍矿也得将镍精矿运到加拿大进行冶炼。

　　科罗拉多矿业学院(Colorado School of Mines)佩恩研究所(Payne Institute)所长摩根·巴兹利安(Morgan Bazilian)说：“将矿石加工和提炼成化学品和金属的所谓‘中游环节’，实际上非常关键，这一环节现在是由中国主导。”考虑到中国眼下的扩张速度，“我觉得中国不会失去主导地位，”他补充说。

加州Mountain Pass矿的一辆自卸卡车。运营该矿场的MP Materials正在逐步摆脱对中国精炼的依赖。图片来源：Joe Buglewicz/Bloomberg News

　　直到20世纪90年代，美国还一直是矿物和金属的主要精炼国。但后来，中国依靠廉价劳动力，再加上对对污染严重的行业实施较宽松的环保监管政策，成为了该市场的主导者。在经历了多年的爆炸式增长后，中国制造商对原材料的巨大需求也推动了中国精炼行业的繁荣。

　　现如今，中国精炼行业的庞大规模令其他国家难以望其项背。据业内人士估计，在中国建设一家精炼厂的成本是美国的三分之一。

　　在过去几年里，中国的主导地位进一步稳固。全球排名前六的钴精炼企业都是中国企业，根据钴交易公司Darton Commodities的数据，2024年中国在全球精炼钴（用于国防设备和电池）市场的份额已经从2018年的65%增长到了83%。同样，在全球最大的镍矿产国印尼建立大型工厂后，中国企业现在也在主导着镍加工业。

　　川普政府最近表示，美国的铜精炼能力落后于中国，并已经开始调查进口铜对美国国家安全的潜在威胁。

　　在前总统乔·拜登(Joe Biden)的领导下，美国向本土企业提供了数亿美元的资金，以鼓励关键矿产的加工业务。不过，由于环保和审批问题，再加上与低价中国矿产竞争的难度，许多项目都被搁置了。

　　明尼苏达州原计划在一个正在开发中的镍矿附近建造一座镍加工厂，但由于当地人认为该厂可能破坏环境，反对建造镍加工厂，因此，该厂已被迁至北达科他州。

　　尽管美国政府2022年承诺提供1.14亿美元，支持北达科他州工厂的建设及运营，但无论是这座工厂还是明尼苏达州的矿山，都还没有开工建设。与此同时，中国在印尼的镍产量激增，导致镍价大幅下跌，削弱了新项目的收益前景。

　　负责开发该矿山和加工厂的公司Talon Metals的发言人表示，这两个项目都在审批之中，他希望川普的新行政令能够加快审批速度。

　　稀土

　　近年来，稀土成为美国政府的一个主要关注点，生产F-35战斗机、无人机和核潜艇都需要这种材料。美国曾是稀土行业的领导者，之后在中国的竞争之下陷入产业空心化。过去五年中，美国政府已经宣布提供数亿美元的资金，用于重建稀土加工厂和生产稀土磁铁的工厂。

　　在其中一项雄心勃勃的计划下，澳大利亚公司Lynas Rare Earths于2023年获得了五角大楼2.58亿美元的资金，用于在得克萨斯州建设稀土加工设施。

　　近两年过去了，该项目尚未开工建设，导致项目延迟的一个原因是与废水处理相关的审批问题。为了拿到许可，该公司可能不得不重新设计工厂。

　　自2017年以来一直运营Mountain Pass矿的拉斯维加斯公司MP Materials正在逐步摆脱对中国精炼的依赖。过去几年里，该公司已经建起了加工设施，包括一个由五角大楼支持的工序复杂的工厂，可以筛选用于制造磁铁的最有价值的矿物。

　　今年1月，该公司表示在另一个关键环节上取得突破，开始稀土金属生产的商业化。

　　该公司的下一步计划是实现最终产品稀土磁铁的商业化量产。该公司希望在今年年底前实现这一目标，届时将开始根据供应协议向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输送稀土磁铁。虽然目前该公司约三分之二的稀土精矿仍运往中国，但正在稳步提高国内加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