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给川普 至今不后悔的中国工厂主

和中国的许多企业主一样，菲利普·理查德森近来也因美国总统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不断变化的关税政策而焦头烂额。

但这位音响设备工厂老板有些与众不同。理查德森是一位美国人，去年投票给了川普，并且他表示即便放到现在，他仍会这样做。

现年62岁的理查德森说道：“国家需要像经营企业一样来管理。唐纳德·川普是个商人。”他在2016年和2020年也投票给川普。

理查德森的父亲是一名焊工，母亲是一名家庭主妇，二人育有八个孩子。1998年，理查德森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当时他被派往广州审计一家为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生产扬声器的工厂。

那原本应该是一项为期12个月的任务。理查德森一待就是27年。

他当初抵达中国时，中国经济刚开始进入高速增长期。一天，他在城里散步时，看到一位农民正用一头水牛耕地，耕地的前方是一幢新建的摩天大楼。

“当时到处都是农田，” 理查德森说。“路上的汽车类型屈指可数。所有的出租车都是大众汽车(Volkswagen)的桑塔纳(Santanas)。”

理查德森的工厂为美国零售商组装高端音响设备。

理查德森表示，他钦佩川普将制造业回流美国的雄心，但认为这 一目标不切实际。

这位科班出身的工程师经常在工厂车间巡视，琢磨着扬声器行业的运作门道。他记得自己曾拦住工人询问线圈是如何缠绕的，并观察纸张是如何被打成纸浆用于扬声器内部的。

理查德森很快认识到，中国南方高端音响设备供应商的生态系统为该国带来了难以匹敌的优势。当零部件或材料的规格需要调整时，他驱车一两个小时就能与供应商商议解决。制造扬声器中把电波转换成声音的锥形核心部件所需的所有零件都在中国制造。在美国，类似的工厂通常需要进口钢材和几乎所有其他零部件。

到2009年，他建立了自己的工厂，为美国零售商组装高端音响设备。他生产的一些扬声器零售价高达每对15,000美元。他在中国买了房子，和妻子以及他从小养大的四只狗一起生活。

“地球上没有其他地方能为制造商提供这样的资源，” 理查德森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廉价劳动力，而是因为中国在模具知识方面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资源，而且制造业已深深融入他们的基因。”

理查德森在其办公室的墙上贴了一张红色的“上帝保佑美国”海报。

理查德森是菲律宾裔美国人，他的祖父母从菲律宾移民到美国。近年来，理查德森的朋友们了解到这位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美国企业家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强烈情感。在当地一家啤酒馆的聚会上，理查德森会戴上他的红色MAGA帽子。他在办公室的墙上贴了一张红色的“上帝保佑美国”海报，在一块白板上贴了一张2016年的“希拉里进监狱”贴纸。

川普早期承诺整顿非法移民问题，这引起了理查德森的注意。后来，理查德森支持川普缩减追求种族和性别多样性政策的计划。他告诉熟人，美国“觉醒”过度了，让生理男性参加女子体育比赛是不公平的。

理查德森曾在科罗拉多州卡森堡(Fort Carson)担任陆军教官，他至今仍佩戴着40多年前的军牌。他还支持川普精简美国官僚机构的计划。去年11月，他飞往加州投票。

“投票给川普是非常必要的一票。这种浪费行为已经持续太久了。我们需要削减冗余，做对美国有利的事情。成长的阵痛远胜于垂死的痛苦，”理查德森说。

在过山车般的关税演变中，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感受到了痛苦。

“这都是川普谈判方式的一部分，”他在4月4日说，当时美国对华关税税率为54%。“这是一种制造混乱的策略，就像巨型直升机降落前扬起的尘土一样。”

由于贸易战，应美国客户的要求，数十个装有扬声器的箱子被暂停发货。

随后，在一家体育酒吧与朋友喝酒时，理查德森得知川普已将对华关税提高到145%。起初，他还以为是个玩笑。

“现在回想起来，我本应料到川普会加码下注，他确实这么做了，”理查德森说，他想起了川普过去开过赌场。

理查德森的日子变得更加难熬。他看起来很疲惫，几乎没有时间投身去乡间骑行放松的业余爱好。在与他生产的低音炮和扬声器的美国买家通话时，对方询问是否有其他生产地，但他告诉他们，没有其他国家能以与中国同等的质量、价格和速度生产这些设备。

他花了数小时通过电话或当面安抚供应商，向他们保证会履行合同。这些供应商紧张不安，因为其他成品制造商正在取消零部件和原材料的订单。

上周一，美国和中国宣布了为期90天的贸易休战，在此期间，美国将把对中国商品的关税从145%降至30%。

理查德森说，运费已飙升，因为贸易商纷纷赶在形势转变之将货物运往美国。一个从中国运往美国的40英尺集装箱通常运费为4,500美元，现在价格几乎翻了一番。从广州到附近繁忙港口城市深圳的高速公路上，车辆排起了长龙。

理查德森在中国一待就是27年。

理查德森补充说，随着运费突然上涨，他的客户们继续持观望态度。他的声音中流露出越来越多的沮丧。

与此同时，他正努力在欧洲和南美开拓更多业务。目前，他五分之三的收入来自美国。

川普表示，他的关税旨在将美国重振为制造业大国。4月初，川普在白宫玫瑰园宣布了关税，他在演讲中称，美国的工人和技术精湛的工匠们“痛苦地看着外国领导人窃取了我们的工作岗位”，“外国骗子洗劫了我们的工厂”。

理查德森表示，他钦佩川普的雄心，但认为这不切实际。他说，美国没有支持制造业复兴的供应链。

他怀疑自己能否找到像中国工人这样素质的劳动力。在中国，一名普通员工月薪约1,000美元——比他初到中国时的80美元已大幅上涨，但这仍仅相当于美国工人工资的一小部分。理查德森还说，现在大多数美国人都不愿去工厂工作。

“川普就像一个拿着闪亮新玩具的小男孩。试图让工作岗位回流固然勇气可嘉，但这艘船已经驶离，因为成本太高了，”他说。

他不后悔自己把票投给川普，并希望关税战能得到长期解决。

“川普仍是我的英雄，但他现在有点儿‘变味’了，”理查德森说。

理查德森在他工厂的扬声器测试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