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止国统后的中美日台新角力

　　【万维读者网】《亚洲周刊》最新一期平可夫报道,陈水扁宣布「终止」国统会和国统纲领，让两岸关系陷入慢性危机时代，挑动中美日台四方展开新一轮角力，给了解放军增加军备的藉口，军演也由威慑民众转向威慑军政高层。但美国在朝核伊核问题都需要北京合作，不会容忍台海生乱。





陈水扁正式宣布终止「国统会」和「国统纲领」，台湾海峡进入了自从两国论以来最为严重的危机时刻。今年以来，陈水扁每月都有「刺激」行为，一步步试探北京的底线，使两岸关系进入「慢性危机」时代。看来陈水扁的步伐比意料之中更快。如果这一次在「废统」问题上北京继续扮演「纸老虎」角色，那么二零零七年的修宪、公投问题可能越演越烈，甚至步伐还会加快。

民进党选择此时宣布终止「国统会」和「国统纲领」，自然存在国际大气候和两岸小气候的诸多因素。就国际大气候而言，首先，民进党看准了美国、日本联合围堵中国的步伐在加快、在伊朗等问题上自顾不暇，尽管仍坚称反对台海单方面改变现状，但是只要沟通得当，美方不会强烈反弹。综观台海一九九五年以来的关系发展，美国的态度事实上是表面公正，私下偏袒台湾。华盛顿唯一担心的是北京会动武。既然北京再三忍而不发，美国还有什么担心？第二，日本目前正在处于走向「正常国家」的关键时刻，希望台海、周边有点事态发生，这样可以加快步伐。

就两岸关系而言，台北方面从李登辉时代开始就认定，在零八年奥运会之前北京不敢大打，这一观点成为不断挑战北京底线的认知基础。军事上准备好了吗？解放军在拚命准备，但军队荒废二十年，需要补的课实在是太多，依照笔者的直接观察，台海双方的空军总体训练标准、能力不在一个档次。中国大陆方面的海空军装备，确实比起过去有了质量上的飞跃，但是一些装备刚刚下发部队，有的甚至还在交运途中。情况非常类似苏联卫国战争前夜，尽管在一九四零到一九四一年上半年，苏共中央已清楚认识到事态严重，认真备战、改善装备，但是总体实力与德国相比仍差距巨大，正如今日中国大陆与台湾、日美相比差距甚大的情况。

政治上准备好了吗？台北方面宣布「终统」是对胡锦涛个人的最直接挑战。种种迹象判断，胡锦涛还没有达到江泽民后期的能耐。党内依然缺乏一言九鼎的力量。中国当局迄今为止依然保持着低调，意味着内部争议甚大。对美沟通派、等待派、观望台海内部走向派、寄希望于国民党派、打仗派目前正在进行激烈的争论。因此，在三月北京「两会」召开之前，北京仍继续保持低调。中国的文化传统一向强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因此，目前的沉默，不意味着台海无事。

表面上，今后中美就台湾问题还是会按照「维持现状」的共识而加以「有效管理」。中国大陆许多国际问题学者认为美国的态度至关重要，只要美国保持坚定的反台独立场，民进党内的独立势力甚至日本的亲台独势力也不至于形成大气候。上海的国际问题学者认为：「日本不可能单挑大梁，因此即使中日关系恶化，也不可能出现真正的日台联盟局面。」这种看法具备一定的代表性，特别是目前伊朗核问题、朝鲜核问题都需要中美密切合作。随着伊朗问题提交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的相互利用与角逐活动将在今年更加明朗，伊朗问题将会成为今年美国对外政策的主要着眼点。因此，台湾海峡出现动汤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美国态度决定制宪

美国对台湾的压力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奏效，决定了陈水扁在废统之后，在制宪问题上还能够走多远。在台湾，目前的政治环境十分不利于陈水扁希望「公投制宪」的政治构想。国民党控制的立法院在多大程度上能够通过这样的修宪，值得怀疑。另一方面，也不能对美国的压力予以过高估计。民主社会的政客首先是考虑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政权，如果能够做到，短时牺牲美台关系的做法在过去民进党的政策运作过程中不是没有先例，上一次公投也是在美方极力反对的情况下进行的，美国的政治压力不一定能够从根本上杜绝台海再度进入一个慢性危机周期的可能性。

陈水扁为何选择在此时宣布「终止」国统纲领？其实这些刺激性政策是一篮子的，由此可以看出在二零零八年以前，两岸关系有以下几个关键点：首先是公投制宪问题。这一问题并非今天才提出，陈水扁在当选总统之后，一度对于两岸关系政策趋向于温和的中间路线，试图争取更多中间民众的支持，因此「公投制宪」问题多年并未触及。在二零零五年年底的县市长选战失败之后，民进党内自我总结的结果是「绿得不够」，因此丧失了传统的核心票源。在这一反省结论之下，陈水扁开始变得更加「绿化」，公投制宪问题才再度提出。

依照目前民进党内的政治生态，就是在党内要完成一部得到公认的新宪法，都需要花费相当的力气和时间。因此，「废统」、「公投制宪」重新提出的动机，在目前首先是试图重新集合泛绿的政治资源。同时在中日关系严重恶化、日本试图走向「正常国家」的时候，试探东京和华盛顿的态度。由目前陈水扁的思路走向判断，在未来若干月内，还有可能选择不同时机进一步刺激北京。只要不是在法理上能够公然确立台湾独立的动作，陈水扁都有可能去做。事实上，依照台湾本土、立法院目前的政治生态，即使行政当局制定了相应的法理独立宪法，也难以在公投中、立法院内获得通过。这样就使台湾海峡的慢性危机能够得到控制。同时也是北京当局不断保持表面上低调的原因。

至于以台湾名义加入联合国的问题，从李登辉时代开始就尝试了若干年，几乎已经成为不可能的道路。因此，这一提法也具备很强的姿态性。

北京重点放在日美

在目前阶段，针对废统问题，中国的态度似乎是冷眼观察、静观其变、保持低调。《人民日报》、新华社等媒体以引用台湾媒体、学者谈话等方式十分注意美国的动向、民进党内、民进党与国民党之间的政策分歧、人事内斗。由此可见，北京在这一阶段的对应措施依然是把重点放到做美国的工作，通过更加灵活的手段，疏通与国民党的关系等方面。此外，北京也没有忽视日本的作用，刚刚恢复的「战略协商」会谈，尽管只是副外长级别，但是也表达了北京不希望中日关系严重恶化到失控地步的立场。

经济上，陈水扁「积极管理」的提法将会受到「三通」的更大压力，极有可能成为有名无实的政策，这样，新的刺激性政治主张缺乏经济上的配套对策。而国民党与共产党之间的经济合作共识却在形成之中。相反，经济上进一步拉拢，将是目前对台总体政策的重点。

依照过去的经验及其做法，在废除国统纲领、国统会、制宪、公投的过程中，在不同的时期，中国方面可能采取如下军事动作：首先是购买更多的军事装备、研制、生产更多的国产军事装备。就此意义而言，台海新一轮的「慢性危机」可能刺激下一轮的中国增强军备速度。这一动向一直符合历史规律，每一次台海慢性危机，就是中国军队启动下一轮军备扩充行动的起点。一九九五年的李登辉访美、一九九九年的两国论、二零零零年陈水扁当选，都给中国军队带来莫大的「礼物」。首批 956EM驱逐舰、国产化J11、购买Su30MKK以及新的KILO636潜水舰都是在上述关键时刻快速决定的。这一次的慢性危机，可能加速中国军队启动下一批次的海空军装备的购买、生产速度。新一批的Su30MK2、第四代歼击机以及后续大型水面舰、潜水舰都有可能比计划的生产周期更快。

军演着眼斩首行动

其次，更多的军事演习会频繁进行。这些演习近来一直避免在接近台海的地方刺激性进行，但是针对性更强，包括修建了主要的台湾军事基地的仿真工程。台海双方的军队、情报系统之间完全了解这些演习的性质。换句话说，双方的威慑方式已经由过去的「普遍威慑」（威慑民众）改变成「精确威慑」。精确性就在于以威胁对方军队高层、情报系统、尤其是政府最高决策人为主。在卫星侦察技术、电子侦察高度发达的前提下，台海双方完全有能力把威慑层次加以精确定位。根据过去的经验，演习的高潮可能集中在陈水扁展开具体的行动之前后。为避免刺激普通的台湾民众，演习会以更加隐蔽的方式展开，不公开宣布，与二零零五年的情况相同。演习的规模目前已经越来越大，合成性越来越高，甚至加入了俄罗斯的色彩，今后还是会走同样的模式。国际情报圈内人士都在议论陈水扁「春节谈话」之后，第二炮兵二月八日在沿海地区有重大动作，试图展示斩首行动的威力，把威慑打击面局限到更小的群体。这些「精确威慑」行为，不需要一般大众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