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的10月8日,切·格瓦拉被美国中情局训练的玻利维亚突击队处决。他也许是对西方资本主义秩序的对西方资本主义秩序的一种天罚,或者只是一个独行的理想主义者。
他在39岁时被捕。当时他受伤了,已经筋疲力尽,而且哮喘缠身,犹如笼中的狮子。在拉伊格拉(La Higuera)村一所由粘土建成的昏暗小房间里,他从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站起来,直挺挺地面对死亡。死刑执行者在颤抖。
执行死刑的士兵名叫德兰(Mario Teran),回忆起格瓦拉最后的话:“镇静,瞄准。你要杀人。”德兰说,他看见“一个伟岸的格瓦拉。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瞪著我时,我感到晕眩……” 在当天下午1点钟,德兰双手颤抖著将两排机枪子弹射进格瓦拉的胸膛(这是为了制造一种他是在战斗中被击毙的假象)。他后来陷入无穷的恶梦中。
死后的格瓦拉双眼开著,脸上带著迷人的笑容。这种形象可与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曼特纳(Andrea Mantegna)1490创作的杰作《哀悼基督》(Lamentation over the Dead Christ)媲美。他的尸体被玻利维亚士兵作为战利品带到一所医院的洗衣房。这个洗衣房如今是一所神圣的小教堂,墙壁上留下了无数朝圣者的题词。拉伊格拉村的那所小学校如今是一座纪念馆,农民在那里出售孕育有格瓦拉血液的泥块。
斯巴达克思(Spartacus)历史上是奴隶反抗他们主人的战争象征,而对那些希望反抗不公、并相信可以建立一个不那么残酷的新世界的反叛人民来说,切·格瓦拉在仅仅40年里,就成为无可争议的全球反抗偶像。
有人形容他是“切稣”(Che-sus),跟耶稣(Jesus)谐音,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不止于此,他比耶稣更受欢迎。加尔各答的孟加拉人,加沙的巴勒斯坦人,埃及的律师,乌兹别克斯坦的异见人士,阿富汗流亡者,背包旅行族,俄罗斯足球运动员,敍利亚计算机能手,古巴象棋大师,巴西摩托匪帮,伊拉克神射手……他们无不崇敬他。他的名字可用在一切事情上。上周,格瓦拉的女儿们获伊朗一所大学邀请,伊朗人把他赞扬为反共产主义的宗教领导人。
一头不加梳理的黑色长发,一顶红星贝雷冒,格瓦拉的这种形象是20世纪,甚至是直到21世纪,最广为流传的偶像形象。他的形象超越所有意识形态:从球王马拉多纳(他肩膀上的纹身是切·格瓦拉的形象)到恐怖大亨拉丹(他曾禁不住引诱以酋长格瓦拉的形象面对伊斯兰群众)。认真研究一下他的生平,我们会觉得,他不仅是一切革命的东西的象征,也体现了为一种有价值的事业斗争的热情和牺牲。他是文化英雄,而不是政治豪杰。这就是他对全球青年的吸引力所在。
作为梦想与志向的代表,切·格瓦拉不只是众神中的一员,他的形象更是大众化的一种艺术。古巴的银行支票上,秘鲁的香烟盒上,巴西的比基尼上,喀拉拉(Kerala)的闹钟上,泰国的卡车上,中国的钱包和打火机上,香港立法会激进议员“长毛”梁国雄的T恤上,随处可见切·格瓦拉的影子。他跟黎巴嫩真主党领导人纳什鲁拉(Sheikh Nasrallah)在一起,他也跟遍及中东的伊玛目·侯赛因(Imam Hussein)在一起。
他是医生。他喜欢读书、抽烟、下棋、橄榄球以及摩托车。他是业余经济学家,曾担任革命古巴的工业和财政部长。他是卡斯特罗(Fidel Castro)最喜欢的指挥官。他是自玻利瓦尔(Bolivar)以来最伟大的拉美人。但他首先是人道主义者。在他所写的所有文字中,无不强调与经济改造密切相关的文化进程的关键作用──正统的马克思主义并不这么分析。
从阿根廷年青的好战分子到乌拉圭的工会领导人,还有嚼著古柯叶的玻利维亚司机,人们一路听著玻利维亚摇滚乐,乘坐巴士展开36小时的朝圣之旅,前往跟切· 格瓦拉有关的圣地。玻利维亚中南部有一条长280公里的“格瓦拉小道”--这是南美版的“胡志明小道”。我们不禁想象,1950年代在这条泥土路上漫步的切·格瓦拉,会如何思考通过革命性的旅游来促进南美的整合。
古巴驻玻利维亚大使说,“这片土地受到格瓦拉之血的保佑”。其它人也许会补充说,格瓦拉的教训也会使这片土地受益。应玻国总统莫拉莱斯(Evo Morales)之邀,古巴的2180名医生和119名教师当前正在玻利维亚工作。古巴大使说,跟世界其它大国不同,古巴并不想从玻利维亚攫取石油或矿产。甚至阿根廷人也越过边界,让医术高超的古巴医生为他们做眼部手术。切·格瓦拉本人在成为革命漫游者之前,就是医生。
上面提到的那位开枪打死切·格瓦拉的士兵德兰住在圣克鲁斯,默默无名,一贫如洗。他因无力支付手术费而变成瞎子。古巴医生为28个国家的60万人免费做过手术,其中包括11万玻利维亚人,德兰是其中一人。一年前,德兰的儿子向玻利维亚报纸全面透露了卡斯特罗派医生治好他父亲的眼疾的情况。
格瓦拉之女阿蕾达(Aleida Guevara)认为,拉美今日处在历史上的“特殊时刻”,并回忆说她的父亲如何强调通过社会运动聚集力量的必要性,以及人人认识到“我们拉美是个大家庭”的必要性。
1964年12月9日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切·格瓦拉在一篇预言性的演讲中宣布解放拉美。这是他去刚果前最后一次公开露面。
最近,一位艾马拉人(Aymara,居住在秘鲁和玻利维亚境内的一个山地民族)访问了纽约,他就是出席联合国大会的玻国总统莫拉莱斯。他踢足球,跟工会领导人谈论林肯,用他的真诚、正直和温和的魅力,倾倒了斯图尔特(Jon Stewart)和《每日秀》(Daily Show)的观众。
玻利维亚可恶的种族主义者、白人精英,辱駡莫拉莱斯总统是可恶的印第安人,布什政府拒绝向其内阁中的西班牙-印第安混血儿发放签证。如果格瓦拉在世,他能立即感觉到莫拉莱斯在玻利维亚白人、流亡的古巴白人或有偏见的美国人心里激起的东西:恐惧。
莫拉莱斯目前正在做格瓦拉40年前想要的东西──而这已超越了马克思主义革命。难怪莫拉莱斯总统的办公室挂有格瓦拉的肖像。莫拉莱斯是真正的大地之子。他的广泛支持基础不仅限于玻利维亚,而且遍及拉美。他在向剥削、侮辱和掠夺南美土著财富的白人精英施压,而剥削性的白人精英,当然对缓慢但不可避免的财富再分配感到恐惧。如果在这场革命中有任何“主义”的话,那就是人道主义,而这必定源自格瓦拉。
莫拉莱斯和委内瑞拉的查韦斯(Hugo Chavez)总统正在将石油和天然气国有化,并使用额外的资金在急需改善的卫生和教育领域进行投资,而且还在加速财富的再分配,他们因此受到白人精英的妖魔化。对此,要是格瓦拉还活著,他看到这一切会会心的一笑。因为从中受益的不是美国或欧洲的公司,而是白人种族主义者所侮蔑的“令人讨厌的印第安人” ──委内瑞拉和玻利维亚贫穷的土著,以及西班牙人与印第安人混血的后裔。
厄瓜多尔尔也在走同样的道路。我们在厄瓜多尔尔也可看到格瓦拉的影子。在那里,美国培训的经济学家、科雷亚(Rafael Correa)总统不久前获得了制宪会议的大多数席位,将会制定一部新宪法,确保厄瓜多尔尔的主权和国家资产不会落入外国公司手中。美国扶植的历届傀儡政府,已让玻利维亚沦为世界最贫穷国家之一,厄瓜多尔尔也同样落后。尽管厄瓜多尔尔是拉美第五大石油出口国,但其文盲率高达65%,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外债在其经济中的比例,也是在拉美中最高的之一。
科雷亚将不会与美国达成自由贸易协议,不会参与美国制定的“哥伦比亚计划”,而肯定会与美国重新谈判国家债务。40年前格瓦拉想要的,正是当前大多数南美国家正尽力争取的:加强地区整合,不要美国强加的自由贸易协议。七个南美国家现在正加入总部设在加拉加斯的新“南美银行”(Bank of the South)。南美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及其导致贫穷的“结构调整”说再见。
当你有智能、勇气、激情,并且英俊潇洒,你自然会站在世界的道德和政治高地。格瓦拉永远活在世界青年人的心中,永远!他所树立的榜样也一样。为社会正义而战是永恒不灭的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