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惊险登末班机逃离印度 曝疫情急转关键节点

印度疫情在2月一度骤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最坏的已经过去，人们开始聚在一起派对寻欢，直到几周后情况剧烈转变，医疗系统超载崩溃，老旧火葬场重启还加开，官员草率忽略实际死亡人数，全国顿时陷入混乱。印裔英籍记者多希详记了2月以来的情况，她赶上最后一班飞离印度返英的班机，并说当自己得知能上机的消息时，倒在祖母的怀里，心情是悲喜交加。

多希（Vidhi Doshi）在英国《周日泰晤士报》上发表报道文章，写下2月至今她的亲身经历，以及眼中所见陷入炼狱一般的印度。她在文章开头写道，身为一名印度裔英籍人士，在印度和英国都有家庭，今年2月因为祖母被诊断罹患乳癌，她从英国飞回印度去探视祖母，弥补过去多年来家人分隔两地的时光，当时英国正处于第二波严重疫情的高峰，而印度已经降至每日死亡人数不到100人的情况，确诊数字也在不断下降。

印度总理莫迪（Narendra Modi）还对全国表示，印度是个既年轻又强盛的国家，仅仅靠著群体免疫的方法，就成功抑制了疫情。同时身为一个疫苗生产大国，莫迪宣布送出数百万剂疫苗给邻国，甚至是更远的国家，打算做一场疫苗外交，提升印度在世界的影响力。

▲印度在2月期间众人狂欢，即便至今日严重惨况，仍有大批民众在地方选举结果出炉后大肆庆祝。（图／路透）

在防疫旅馆隔离7天后，多希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她说当全国看到莫迪如此信誓旦旦，即使不是真正放心，回归正常生活的吸引力对许多人来说都太过诱人，因此全国各地的婚丧喜庆活动又再次热闹起来，餐厅重开、节庆和派对更加用力狂欢，火车和公车重新行驶，莫迪和其他政客的造势活动有大量的人群参加，而且大多数人都没有配戴口罩。“从2月到3月，我滑Instagram看到的尽是朋友的自拍、上酒吧和海滩上的美照。我的朋友也一直找我上夜店玩。”多希说即使是高龄86岁的祖父，灵魂里“派对动物”的热情丝毫不减，也参加了一场在顶楼举办的聚会，还因不幸吃了一颗不对劲的咖哩饺子而食物中毒，住院一个礼拜。

多希承认自己当时也以为最坏的已经过去，印度又是一个歌舞昇平的国家，她去健身房，上餐馆酒吧，以为自己只要戴好口罩，定期消毒手部、接受PCR检测就够预防另一波可能的疫情爆发。之后她带祖母去完成第一剂疫苗接种后，终于放下心中大石而痛哭，感觉梦靥终于要结束了。

“然后很快地，非常之迅速，事情开始急转直下”，多希回忆一天下午在祖母位于孟买南部的公寓里，注意到在医生这行工作50年、前不久因疫情和自身疾病才退休的78岁祖母，这会儿不断接到老病人们的来电。她帮其中一位确诊染疫的老病人打电话到医院安排病床，之后跟多希说，“情况愈来愈糟了，你要小心一点。”

几天后孟买便又重新宣布实施宵禁，所有酒吧和餐厅都被迫停止营业，整个城市陷入慌张和拒绝认清现实的复杂情绪里，多希的一些朋友开始囤积物资，待在家中拒绝出门，另一些朋友则仍然计划要出差或是参加生日派对。

随著疫情加温，众人对官方统计数字的真实性仍有相当程度的冲突，印度的变种病毒株“B.1.617”传播性极强，在人们手足无措的同时，正在全国扩大肆虐。然而对许多人来说，新一波的疫情除了死亡和激增的染疫人数之外，也意味著印度的经济要再次受挫，人们会失业、家庭会因没有收入而挨饿、债务会高筑；一段在通讯软体WhatsApp上流传的影片，一名孟买的小商家公然拒绝警察奉命执行的命令，硬是不肯关门“吃自己”，商家老板绝望地吼著，“我已经准备受死了，但我绝不会拉下铁门！”

4月中旬疫情登上新一波高峰，接连好几天单日确诊人数都突破30万人以上，多希说她爸妈所住的社区也传出有人确诊，而她就从家里隔著窗户，看著救护车载走一位邻居，而楼下管理委员会的人们正在讨论是否要关闭社区禁止外人出入，其他在听他们说话的邻里在窗户内跟他们说，愿意为2楼的一对老夫妇煮饭。“没有其他选择了，情况实在太糟糕”，管委会的人说。

当时英国正对印度祭出新一轮的禁止入境命令，在英国仍有家庭的多希赶紧抢买飞机票，希望在被挡在家门外前，能尽快登机。接到电话那一刻，她知道自己买到了最后一班班机的机票，“我把脸埋在祖母的怀里大哭”，而她只有不到4小时的时间能和家人道别，接著还得赶到孟买机场登机。

该篇文章于5月1日刊登，多希此刻已经回到伦敦正在进行隔离，得知在她离开后，印度单日确诊人数已经暴增到4万人，而她说尽管举国已经被形容成是一个超大型火葬场，总理莫迪仍然试图隐瞒疫情真正的规模，在一个14亿人口的国家发生大流行病，官方统计每天只增加3498人，明显和火葬场回报的火化人数兜不拢。

情况严重到救护车必须等上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把车上的遗体送进葬仪中心，关闭超过15年的火葬场必须重启，甚至还有烟囱因为24小时燃烧过热而垮塌。

多希说即便是像巴基斯坦或中国这样的国家，政府都提供了人民紧急医疗资源，印度人却被自己国家的领导人背叛。氧气不足在印度成了另一个大问题，许多重症病患因缺氧而死，人们在医院得不到氧气瓶，只好转往街头寻找，氧气瓶的价格也跟著喊高随高、推特上一名男子拍摄影片哀求人为他的祖父提供氧气瓶，却被警方指控他是在散播恐惧。

如今多希的祖父母和父母都还在印度，而她人已在疫情减缓的英国，像她这样的家庭在全球还有非常多，“现在我又开始在祈祷了，我不求任何事，我只想要他们能存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