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东的朝鲜工厂老板：对中国人要强硬

　　在中国通往朝鲜的商业门户辽宁丹东市，生活着大量朝鲜打工者。有专家估计，人数达1.3万人。《华盛顿邮报》记者安娜•菲菲尔德（Anna Fifield）来到丹东，接触到了一家服装代工厂的老板——来自朝鲜的金先生。他们的话题从饮食开始：金先生认为当地的一种豆腐菜不好吃，然后又称

酸菜远没有正宗朝鲜泡菜美味。作为一名朝鲜人，他显然对本国饮食很骄傲。《华盛顿邮报》认为他的骄傲不仅体现在饮食中，文中称，“和许多朝鲜半岛上的朝鲜人一样，他很看不起中国人”。金先生的自信还体现在他的工作哲学中，他说，“对待中国人，一开始你就得抱怨点儿什么，你得对他们强硬才行。”

　　以下为《华盛顿邮报》Anna Fifield报道，原标题“Talking kimchi and capitalism with a North Korean businessman”，由凤凰资讯编译。

　　“这里边要加上磨碎的芝麻籽，”他对面前的厨师说。很明显，这位中国厨师对他说的话很“无感”。他之所以被召见到这里，是因为这样金先生就可以抱怨kongbiji——一种豆腐料理不好吃了。

　　他还退掉了一盘腌蟹。盘子里所有的蟹都切成了两半儿，并裹上了红辣椒条。金先生对厨师说他们应该做清蒸螃蟹。

　　“对待中国人，一开始你就得抱怨点儿什么，你得对他们强硬才行，”金先生一边和他的同事吃饭一边说。

　　作为一名在中国开工厂的朝鲜商人，这是金先生的工作哲学。也许朝鲜需要依靠它强大且地大物博的邻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中国想要什么，朝鲜就得给。

　　金先生在中国开的工厂，就是使朝鲜正常运转的经济命脉小小的一环。他的工厂开在丹东城外的一座小镇中。要知道，丹东是中国通往朝鲜的商业门户。在那个小镇中，有许多朝鲜女人在为一家中国公司生产衣服。这些女人每个月能赚300美元（约合1800元人民币）。她们只能保留这工资的三分之一，其余的都要寄回平壤政府。

　　自三年前上台以来，金正恩大大增加了赴外劳工的数量，以此作为赚取外汇的一种方式。据专家估计，现在大约有5万名朝鲜人在国外打工。只在丹东一个地区，就有1.3万名朝鲜工人。

　　西方国家习惯把朝鲜想成一个隐士之国，但事实是，很多商人都像金先生一样，在邻国中国自由经营着生意，想方设法为金正恩政权赚钱，自己也过着正常的生活。

　　然而，和朝鲜干过的其他许多事情一样，这种经济活动没有被美国监测到。

　　不过最近，朝鲜商人金先生却带着两名《华盛顿邮报》的记者转了一圈，告诉他们他是如何在中国开工厂的，带他们到工厂参观一圈，让他们看了平壤下达的命令，还带他们参观了女人们吃饭和睡觉的宿舍，甚至还和女人们闲聊了几句。

　　在当地一家小餐馆的“雅间”里，低矮的饭桌因食物摆得太满，看似快撑不住了。桌子上摆着牛肚，辅以腌制的蔬菜，清汤蛤蚌，清蒸螃蟹，土豆煎饼，面条，软豆腐，冷盘，熏鱼——和一小碗儿芝麻籽。

　　他们一边吃菜，一边喝着一种名为“黑土”的火辣酒水，这酒比它的名字听起来要好喝一点儿，同时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新年快乐啊”以及“很高兴见到你”之类的祝酒词。

　　金先生坐在一个塑料小板凳上，吸着中国烟，嘴里不断地吞云吐雾，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他的苹果手机。当服务员把配菜端上来的时候，他评论说这些菜看起来没啥味儿。

　　“和朝鲜的泡菜比起来，这些东西差远了，”他边说边戳着桌子上的酸菜——朝鲜人每顿饭都会吃这个。“如果你吃过朝鲜泡菜，你就知道这东西做得有多差了。”

　　作为一名朝鲜人，金先生很骄傲。而且，和许多朝鲜半岛上的朝鲜人一样，他很看不起中国人。

　　他在做生意的时候以及在平时生活中，他总是试图传达这样一种信息：你得告诉中国人，谁才是老板。

　　想到朝鲜本来在这世界上就没什么朋友——即使那些所谓的朋友也不怎么喜欢它，金先生这么做真可谓是勇敢了。不过，这本就是朝鲜的一种策略。在朝鲜国内，这种策略已经被使用多年了：也许你摸到的牌并不怎么好，但你同样可以打得很好。

　　而且，对于近来中朝之间的政治紧张，金先生也不以为意。要知道，华盛顿正希望中国对朝鲜施压呢。

　　“看起来中国和韩国现在走得很近，但是这只是中国采取的策略，”金先生说。“中国人知道要阻止美国的混蛋来中国，唯一的方法就是在韩国和朝鲜中间想办法，”他说。 “中国讨厌美国，朝鲜也一样。世界为什么不恨美国呢？”

　　但是金先生对于政治没什么兴趣，于是，话题转向了更常见的一些问题。

　　他的妻子觉得在中国的社会怎么样呢？对此，50多岁的金先生很不满。他之前来过中国很多次，但是他妻子却是第一次来中国。所以，对她来说，这儿的生活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而且，作为服装厂的女主人，她没有朋友。

　　“女人们就是有这种病，她们无时无刻不需要找人聊天，”他边说边将烟灰弹到面前的蟹壳里边。“我的妻子没什么人可以聊天。我一回家，她就说个没完。我就打开电视，”他说着，一边还模仿着他在家拿遥控器的样子。

　　之后他又谈到了孩子们。他的女儿是一名老师，很快他就要当爷爷了，而且还是个男孩儿。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个孩子，金先生并没有显得有多高兴；恰恰相反，他却总是抱怨他的女婿，说他长得太矮，而且对他的职业选择也颇有微词。

　　他抱怨女儿学得太多了，说她总是埋头读书。他希望她成为一名劳动党员，那样她就可以像他一样成为一名商人并赚钱了。

　　“未来我打算让她这么做，”他说。

　　整顿饭，金先生和他的同事以及一位朝鲜族商人都在桌子的另一边谈话。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他们说要开一个新工厂。整个过程中，他们只停下来过一次，为的是责备我们一名记者祝酒时喝的是清酒。

　　在金先生谈到自己对女儿的希望时，他的朝鲜同事插嘴了：“你这个资本家！”这引发一阵哄笑，之后大家又闹着劝他喝了一杯。

　　之后，金先生该回工厂了。很明显，他想要尽可能多地赚钱，不过这貌似不是劳动党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