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秀场”黯然落幕 平民总理壮志难酬

　　平民出身的温家宝3月5日平静地在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开幕式上读完最后一份《政府工作报告》，并缓缓地深鞠三躬，彻底告别自己的政治生涯。次日，温家宝看望四川代表团以示告别曾经令其忧心如焚的川震灾区，他动情地以能力有限期待人民谅解，并再引诗句“雏凤清于老凤声”寄望后来者更上层楼。十余日后，李克强将正式接手他留下的“遗产”。相较于十年前朱镕基在“告别式”上的振臂高唿，温家宝的落幕似乎并无那么多激愤。回首十年总理任期，尽管官方早已将之定为开创胡温“黄金十年”的核心人物之一，然而在舆论中温家宝仍是一个“毁誉参半”的复杂人物。

　　此前的报道中梳理温家宝十年总理任期的足迹，发现他任期的春节几乎都是在社会基层度过。如2004年温家宝在郑州低保户家吃团圆饭。2005年除夕温家宝则在河南上蔡县芦岗乡文楼村主持召开艾滋病患者和驻村工作队座谈会，与艾滋孤儿和老人共度除夕。2006年温家宝前往山东菏泽、济宁农村，在工地食堂和石油工人一起吃年夜饭。2007年温家宝先后到辽宁清原、沈阳过的年三十，与东北大学留校大学生共度除夕。2008年温家宝结束贵州的考察工作后，立即赶到江西灾区看望慰问（当年南方罕见雨雪冰冻灾害）。2009年是汶川特大地震后的第一个春节，温家宝在四川受灾最为严重的北川、德阳、汶川等地，和灾区人民一起过年，在北川地震灾区居民家掌勺做大厨。2010年，温家宝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河池、百色等地，看望慰问各族群众。2011年腊月二十九，温家宝看望了安徽省金寨县大别山革命老区群众后，随后赶到山东嘉祥县、曲阜。2012年农历年三十，温家宝前往革命老区甘肃庆阳2013年的春节，兑现3年前的约定再一次出现在甘肃陇南和舟曲。

 

　　除此之外，温家宝还每每第一时间出现在天灾人祸的现场，慰问勉励甚至垂泪哽咽。十年辛苦奔忙，风尘仆仆，温家宝“民之所思我之所行”的誓言和与民同乐的“亲民”举动曾感动无数国人，一幕幕温馨的场景也为其赢得底层的民意支持，“温情总理”“平民总理”表达了人们对其爱戴。

　　2010年6月10日，在河南省许昌县陈曹乡后孙汪村高产小麦示范区，温家宝登上一台“东方红”牌拖拉机的驾驶室，在司机的指导下挂挡、加油，紧握方向盘，稳稳地驾驶着。

　　诚然，也许因为温家宝本人出身平民，对民间疾苦有着更为深切的感同身受，所以执政时期对民生着墨最重。中共智囊、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汪玉凯称，在社会保障方面这届政府是可圈可点的，是温家宝执政民生方面最大的亮点，“这些年最大的一个贡献就是全民医保。”

　　此言大抵不虚。另外，实行两千多年的农业税的废除、九年义务教育的普及等等无不在其任内实现。

　　在3月5日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温家宝以数千字自矜任内成就。而早在2012年的中共十八大前夕，《人民日报》更是以《黄金十年强国路》为题将胡锦涛、温家宝执政的十年定调为“光荣绽放的十年”、“多难兴邦的十年”、“人字大写的十年”。

　　但这十年无疑也是矛盾凸显期，温家宝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承认社会不公、城乡发展畸形、腐败丛生、环境恶化等矛盾激化。而吊诡的是，相对于铁面无私、雷厉风行的朱镕基，地质工作出身的温家宝每每流露出书生意气，在本应有所作为的领域处处不见“真招”，在舆论界看来华而不实的“亲民”政治秀隐现着一个俄罗斯19世纪文学中反复出现的罗亭式人物——“思想的巨人，行动的侏儒”。

　　官员财产申报制度在其屡屡表态下始终难产，收入财产分配改革亦未能兑现，人们在居高难下的房价面前最终等来了“不得已而为之”的“新国五条”，而更为危急的腐败问题则更是令其一筹莫展、无所适从。

　　此外，众所周知，温曾历任胡耀邦、赵紫阳、江泽民三位中共总书记的“大秘”（中央办公厅副主任、主任）职务，六四学潮温家宝还追随赵紫阳慰问天安门广场上的示威者，也正因此，温家宝在其第二个总理任期显露更多胡赵的自由派倾向，对政改唿号不遗余力，2010年4月15日罕见地在《人民日报》上实名发表《再回兴义忆耀邦》以纪念改革派领导人胡耀邦明志，甚至连自由派知识分子的热情也一度被点燃。

　　然而期待再次化为泡影。作为唯一一位任内喊出政改敏感声音的总理，温家宝也许不应是一个政治幻想家，相反在中共官场的左支右绌中从一介地质队员爬至今天的高位，本身即证明其对中共政治的谙熟，理应深知以此换取自由派支持对抗保守力量的下场（胡赵即是榜样）。因此，如果说温家宝此举非政治幼稚的话，则“作秀”嫌疑势不可免。流亡美国的政治异见人士余杰即曾以《中国影帝温家宝》一书炮轰温家宝作秀。

　　汪玉凯日前公开否认温家宝有作秀嫌疑，并为其十年政治过失辩解，称其“想做的和他能做的中间有差异，并不是完全他个人因素决定的”。他将温家宝遗留下的尖锐问题归咎于中国特定体制，称其发言权有限，在某些问题上“力不从心”。目前社会矛盾积累多，他只是壮志未酬，而作为一名平民总理如今悲情地谢幕，必将在中国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然而这番说辞并不能解释即使在同样体制下，朱镕基何以能在一届任期内铁腕反腐树立令名，而温家宝在十年之内对愈演愈烈的反腐反而碌碌无为？加之卸任在即，温家宝本人亦突陷家族涉嫌聚敛巨额财富的丑闻，也许温家宝更应该自问的是“彼能为之，吾胡不能？”自古中国政治家“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励，温家宝在一年前即在预言卸任，如今更是在归隐林泉前频频表达力有不及，求解宽恕之意。若温家宝果真无力约束家人，那么将不得不让人产生一种“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追问。

　　温家宝向来善于歌诗言志，既曾以《仰望星空》立志求索，亦曾以谣诼不断为自己辩解，更曾以“知我罪我其唯春秋”表达独立人格不被理解的无奈，俨然一副“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悲情角色。

　　然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习近平上台即以“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立意，而若干年前当温家宝的诗作《仰望星空》在大陆风传之时某地高考即以“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为作文题，冥冥之中似乎为温家宝的十年言行暗寓了褒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