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120年 中日就算擦枪走火亦有底线

　　4月23日是中国海军成立65周年纪念日。作为纪念活动，“海上合作—2014”多国海上联合演习将在青岛举行。但是这次演习却成为中日两国角力的又一个舞台。伴随着两国日益激烈的钓鱼岛争端，又恰值中日甲午海战120周年，再加上约150名日本议员参拜靖国神社、奥巴马访日等消息，有关中日关系的各种讨论再次泛起。而两国政治上的明争暗斗也蔓延到军事领域，中日高级将领都向外释放了两国海军不排除“擦枪走火”的可能，更有学者剖析，在国家崛起和“海洋战略”下，中国急于走出“甲午海战”失败的阴影，因此并不排除中日可能在东海因钓鱼岛问题发生局部冲突的可能性，如果这种情况发生，“那中国将视其为必须获胜的战争，以作为象征中国扭转百年耻辱，真正崛起的象征”。

　　4月20日，中国海军发言人针对中方此次没有邀请日本派军舰参加海上联合演习做出回应，称由于日本政府采取的一系列错误做法，严重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严重影响了中日双边关系，在目前情况下，不适合邀请日本海上自卫队舰艇来华参加中国海军成立日有关活动。毕竟在中日围绕钓鱼岛存在对立的背景下，中方感觉让悬挂日本国旗的海上自卫队舰船驶入国内并不合适。4月19日，上海法院扣押日本商船三井株式会社一艘轮船作为赔偿中国轮船公司二战期间遭受的财产损失。此事在中国方面被认为是“里程碑”，在日本共同社的分析文章则被认为是中日冲突的“新导火索”。

　　同时，日本以及美国方面也做出反应，因日本海上自卫队未获邀参加，美国方面也决定不派军舰参加。4月22日，约150名日本议员参拜了靖国神社。随后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给日本《读卖新闻》采访的书面答复中首次以总统级别，明确表示钓鱼岛适用于日美安保条约。

　　两国间或明或暗的较量也体现在了军方将领的表态上，如果说政治和社会上的对抗有时不能说透的话，那对于直来直去的军人来说，他们的态度则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中国海军司令员吴胜利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中日东海海域当前不排除任何可能，包括擦枪走火，但关键是两国海军如何擦枪而不走火——“不排除各种可能，就是我们经常讲的擦枪走火，擦枪是客观存在的，但如何擦枪不走火，这是需要我们研究的问题”，再显对日高压态势。日本海上自卫队幕僚长河野克俊也发表了相同的声明，认为中日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很难预测”。不过，这两位中日军方高级将领的回答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双方也需要建立避免冲突的机制。毕竟对于宣扬“和平崛起”的中国来说，不战屈人之兵一直以来是执政者最高的战争理念，恰如习近平所言，中华睡狮已醒，但是一头和平、文明的狮子。

　　当然，亦有北京观察人士给予了不同的解读，认为在今天中国军方尤其是海军中，对于120年前那场让中国走向衰落的“甲午战争”仍然念念不忘，可以说，扭转甲午海战结果是历代中国海军梦想。在今天中国崛起，推行海洋战略的国家决策下，中国海军对外，尤其是对日，不好战，但绝不畏惧战争。“对于中国来说，他们更需要一场新的‘甲午战争’战胜日本，来宣告自己的崛起”。

　　要走出甲午战争阴影的中国

　　对于这场战争，中国是否已经走出了当年的“阴影”呢？绝大多数学者给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中国海军史研究会会长、海军史专家陈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要谈论中国是否跨越了“甲午阴影”，要从两个层面来看。一种是军事层面的。单纯从武装装备军事的角度来说，中国似乎已经快跨越甲午了。但是从整个社会的心理或者从战略来说，距离跨越甲午还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们真的跨越过甲午的话，没准到120周年的年份就不会出现这么热的关注了。因为甲午的失败我们早就可以藐视它了，没什么稀奇了，我们就不用去大张旗鼓的还在说‘当时我们败了，当时我们败了’，一遍一遍地说。之所以一遍一遍地说我们败了，一遍一遍的纪念我们的失败，就是因为这个失败在我们的心理还有阴影。这种阴影的产生就是因为我们还不太放心，就担心历史会重演。”

　　之所以“甲午战争”如此受到重视，并在中日争端中被迅速发酵，是因为这场战争对于中日两国的“非同寻常”。要分析这种“非常”，就要对甲午海战前的中日势力、此战所造成的结果以及今天中日实力之间的此起彼伏做出对比。

　　这场发生在1894年的战争被成为中日当时“对赌国运”的一战。最终清军在甲午战争中的失败（北洋水师的覆灭）标志着大清帝国的国际地位一落千丈，只得向日本求和，签下《马关条约》。从当时国力上来说，当时日本，经过明治维新，方兴未艾，从封建国家一跃成为资本主义新兴强国，明治政府极度渴望霸权与领土。而当时的清朝政府，日暮西山，已是老大帝国，纵然北洋水师当时号称亚洲第一，但是将领和兵员素质的低下已经为最终战局埋下了伏笔。更何况，在当时的国际关系上，中国如同一头笨重的大象，已经成为当时列强眼中的猎物，日本只是做了出头鸟，弱国无外交，以当时的中国，是没有国家与中国站在一起的。

　　对于那场战争，于于日本而言，条约中规定的赔款、开口通商、免税等政策使日本经济迅速发展，不仅控制了制海权，还彻底摆脱千百年来“中强日弱”、“华强夷弱”的心理弱势，信心大增，正式跨入了世界强国之列。对于当时的清朝来说，意义则更为深远，从此，本来在近代化赛道上处于同一条起跑线的中日两国海军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弱者更弱，强者更强。此次失败更是，标志着大清帝国的国际地位一落千丈。清朝国内的改革派对自身弱点有了更深认识，促使后来政治制度的改革，即1898年的戊戌变法。当时，20岁出头的梁启超在《戊戌政变记》中感叹，“唤起吾国四千年之大梦，实自甲午一役始也”。而中国上将刘亚洲则给出了更准确的答案，“甲午之败并非海军之败，也非陆军之败，而是国家之败”。

　　但是在今天的中日之间，实力的对比已经与120年前大不相同。首先是日本，这个经历了二战战败后再度复兴的岛国，已经是每况日下。且不说其尚有二战结果为它发展军力作为束缚，即使有美国的力挺，但是面对中国崛起大势，日本今天对于钓鱼岛的态度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对于这种“势”的心虚与条件性反弹。那从中国方面来说，又是何种因素决定即使真有一战，中国也不会重蹈清王朝的覆辙呢？

　　政党意志、军事硬件和决策层态度 剖析中日会否一战

　　对于中国政府已经做好准备，整装待发，走出这道笼罩在身上120年的“阴影”，可以从政党意志、硬件和决策层态度三个层面进行观察。

　　首先在政党意志上，中共从成立之初就是一个重视民族主义和领土完整的政党，一直以来的中共领导人对于这两个问题都有着坚忍不拔的意志力。甲午战争直接导致了辛亥革命的发生。甲午年6月，时年28岁的孙中山上书李鸿章，指出器物层面改进不足以胜西洋，结果不被采纳。3个月后，甲午兵败。同年11月，檀香山兴中会成立。次年2月，香港兴中会成立。兴中会就是同盟会的前身。几年后，清朝被推翻。191年因为不满日本强加给中国的所谓“21条”，北京爆发了五四运动。正是在这个运动的基础上，中国共产党诞生。因此可以说，在要求民族自强大潮中诞生的中共从一开始就有着民族自强的觉悟。

　　而中共的几位领袖，毛泽东出生在甲午战争前一年。邓小平出生在甲午战争10年后也就是日俄战争的当年。他们的青年时代，正是甲午风云掀起的巨涛对中国近代史冲击最猛烈的时代。启蒙、自强与救亡，是那个时代的主旋律。他们的思想上一定有深深的甲午烙印。他们肯定从来不曾忘记甲午。毛泽东甚至曾经亲自题词“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一定要建立强大的海军”。

　　其次在军事硬件上，中国海军的发展更是自不必说——2012年9月25日，中国首艘航母“辽宁舰”正式交付海军；2013年10月，多家媒体首次报道了中国海军第一支核潜艇部队，公布的图片、画面首次披露了中国核潜艇内部训练画面。外媒认为，中国在2020年前将装备5艘094型战略核潜艇；2013年10月27日，052C型的济南号导弹驱逐舰在东海舰队某军港的照片被曝光；12月26日，同型号新型驱逐舰郑州舰入列东海舰队；2014年3月15日，中国第11艘056护卫舰威海号入列北海舰队；3月21日，中国自行研制设计生产的新一代防空导弹驱逐舰“昆明舰”正式加入海军战斗序列……

　　但是所有的战争，决定胜负的关键是人。当年甲午一战清朝的失败并非在于火炮、舰船之不先进，而是在于政府的文恬武嬉、慈溪的挪用军费、士兵的训练携带、素质低下。清兵在军舰上晒衣服的故事直至今天仍被人们拿出来引为警训。而在今天，中国从决策层到民间，从军方将领到普通士兵，都已经开始抱有一种洗甲午耻辱的情绪。

　　在决策层，自从习近平上任之后，中国政府和军方对日本和美国的态度愈加强硬的表现已经被公众看在眼里，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为什么过去几十年间一直是“不争议”的钓鱼岛问题会在近两年出现变化的原因之一。这种变化是历史发展的大环境、中国实力增强的硬条件和习近平个人的“强势”互相作用的结果。

　　这种变化直接提现到了政策支持上。中共十八大首提建设“海洋强国”概念，正式宣告了中国这个自古以来的大陆国家开始正式踏上“走出去”的海洋时代。同时，军方传出要成立“联合司令部”的传闻，虽然官方否认，但是依然半遮半掩，称中国还是需要这种中枢式的军事领导机构，但是需要配合中国从陆军为主向海军、空军发展的大趋势。

　　在120年后的今天，重新来看中日关系、甲午战争，或许得出的结论正像海军副司令员丁一平所说的那样——屈辱的历史必然是苦涩的，令人痛心的，但“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一个能深刻自省的民族，才是希望的民族。对待历史的态度，尤其是对待曲折历史的态度，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出一个国家、民族的历史心，照出一个国家、民族的自信心、责任感和忧患意识。正视历史，反思历史，是一个有着5000年悠久文明中华民族的应有之义，是一个正在觉醒、成熟、崛起的伟大民族应有的历史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