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吃人，野生动物园真的不冤吗？

　　导语：7月23日，在北京延庆八达岭野生动物园内，两名自驾游女游客在猛兽区下车后，被老虎袭击，造成1死1伤。延庆区宣传部通报称，八达岭野生动物园已停业整顿。老虎扑咬女子的视频在网络上曝光之后，引起了网友的热议。有人认为园方应严控安全风险，更多人则是谴责违反规定的私家车乘客。悲剧已经发生，责任该如何认定？

　　野生动物园只有“行业自律”安全管理没有统一标准

　　目睹视频中残忍的一幕，很多网友表示并不同情受害者，八达岭野生动物园履行了告知的义务，无法阻止某些游客“作死”。老虎伤人事件中，不论女游客为何下车，都违背了和园方达成的契约。从游客角度来说，不遵守园区相关规定，签了责任书却视若无睹，造成严重后果理应自己“买单”。从风险管控的角度来讲，既然每位游客的自我约束力不同，野生动物园无法从游客层面完全规避风险，那在审批、管理和法律层面，是否有严格的标准来避免悲剧的发生？

　　在野生动物园的发展过程中，国外众多国家已经形成了多种成功的管理模式。美国国家森林公园始终贯彻“公益性理念”，即根据国家公园的公益性质确定资源的使命，建立与之相应的资金机制、管理机制、经营机制、监督机制等，以保证管理手段、管理能力与管理目标相适应。另外，国外野生动物园的数量较少，大多依托于一些基金会，有足够的资金来保障园区设施建设。

　　野生动物园的开发与建设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鉴于目前我国“政府资金不足,企业投资踊跃”的现状,一直以来实行“上统下放”的管理体制。政府及其有关主管部门在野生动物园管理上统一思想，将具体的经营管理交给企业。法律上没有健全安全保障机制，政府及相关部门也缺乏对野生动物园的监管和审查。2005年，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主持起草了《野生动物园安全规范》，该规范在野生动物园的安全标识、游客安全、员工安全、动物安全、安全管理、设备实施的安全设计、紧急情况的处理等野生动物园工作的各个环节都作了详细规定。但它只是多家野生动物园签约的行业自律公约，并不具有法律效力。

　　反观国内的野生动物园，至今没有专业的审批流程，只将是否拥有各类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作为合法标准，这种审批现状存在极大安全隐患。据媒体报道，全国野生动物园大多采取“政府招商,企业投资管理”的经营模式,实现盈利的却寥寥无几。类似八达岭野生动物园等民营企业，在员工培养、设备维护更新、安全体系建设上的资金投入并没有统一标准。增加风险防范措施就意味着提高经营成本，在缺乏有效监管的情况下容易出现安全漏洞。

　　私家车进入野生动物园，关闭门窗就安全？

　　自驾游览野生动物园在世界各国非常普遍。车入放养区，保留了“人在‘笼’中，动物自由”的游览模式，给了动物更多的自由空间，也可以让游客体验自然、野性的乐趣。但这种游览方式本身具有潜在安全风险，自1993年我国第一家野生动物园成立以来,全国野生动物园的安全事故时有发生,对游客的安全构成了一定的威胁。

　　2012年，山东济南野生动物世界猛兽区内，27名游客乘坐的游览车遭到5只孟加拉虎围攻，游览车挡风玻璃被老虎击碎，游客险些葬身虎口。据媒体报道，“七八只老虎围着游览车猛攻，咬轮胎，把雨刷咬下来，又把玻璃撞坏，前挡风玻璃都被撞碎了，司机手部受伤。游客被围攻十几分钟后才被解救出来。”虽然“虎口脱险”，但游客们受到了不小惊吓。一些小型轿车进入猛兽区后，与大型动物同在“笼”中，难免会成为大型动物的“玩具”，受到不同程度的骚扰或袭击。

　　根据《野生动物园安全规范》中关于设备设施的安全设计的规定，展放区及笼舍设计，要避免游客与有潜在危险的动物直接接触，在凶猛动物放养区设置动物防逃的电网装置。凶猛动物的笼舍、围栏、护网、壕沟、门锁、电网等每天全面检查。动物放养区或笼舍的电源及电源插座必须设有遮盖物进行隔离。凶猛动物放养区安全巡视员每天都要检查动物放养区的围栏和笼舍，发现问题及时解决。特殊情况下需要更换司机必须到电动门中间或展区外面进行。

　　既然野生动物园无法舍弃“自驾”、乘坐客车的游览方式，那提供有安全保障的游览车、设置防护措施隔离便成为了关键之举。野生动物园把动物作为管理的重点研究对象，认为任何动物在空间上不会发生接触，而忽略了游客的参观行为也是影响动物因素之一。因此，预测游客在某特定地点和时间段的参观行为，对做出科学的安全决策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设施设计是野生动物园安全性的前提

　　事实上，在野生动物园的自驾行中不少人曾有过“打开车窗”的经历。碰见不守规矩或者“作死”的游客，野生动物园只能认倒霉吗？即使这次老虎伤人事件责任全在游客身上，野生动物园也难逃名誉上的受损。贴警告标语、播放警告广播、签订责任书，这些都不是强制措施，无法真正规避安全风险。有效的风险管理是在园区的设施设备、人力监督等方面进行精心设计，让“不规矩”的游客不得不守规矩，或是设置二次保障能规避风险，即使凶猛的野兽在四周，也只是“有惊无险”。

　　美国动物协会每年都会更新一本名为《动物保护和围栏标准》的手册。2016年的最新版本里有这样的内容：“比起用围栏把动物圈起来，其实挖壕沟也不失为一种更有效的替代方法。壕沟的参考比例是20英尺宽，放水时，水量要占壕沟的一半，而水的深度，必须是圈起来的动物身高最长者的两倍。”

　　坦桑尼亚国家公园管理局中国代表、东非野生动物保护者陈见星，常年在坦桑尼亚塞伦盖蒂国家公园从事动物保护工作。陈见星表示，塞伦盖蒂国家公园也有游客自驾驶入，但园区规定车上必须带一名国家公园的向导，将安全风险控制在园方手里。新加坡野生动物园的观光车是敞开式的，当车在丛林中行驶时，老虎狮子就在不远处出没。车道和树林之间隔着一道人造深沟，野生动物根本侵犯不到车上的人。车道和深沟的边界上面长满了茂密的野草和灌木，坐在车上的游客平视过去根本看不到沟的存在，安全的同时又不影响观赏效果。

　　杭州野生动物世界和广州长隆野生动物园，允许自驾游或者乘坐园区提供的小火车。园中参观区域和猛兽区之间隔着 “深沟”和“电网”，最大限度隔离了人群和猛兽。小火车的路线经过了精心设计，不同种类动物之间进行了隔离，大型动物无法接近游客，一些相对安全的小型动物会环绕在小火车四周。偶尔有游客“情不自禁”驻足拍照，旁边的工作人员会及时制止并催促其上车。

　　专业的设施设计还体现在动物的福利方面，了解动物的习性、提高动物的“幸福指数”，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突发伤人事件。比如尊重老虎的“领地意识”，不挑衅其攻击性，为大象制作“痒痒挠”，它们就不会拿人类的私家车当做玩具。这些贴心的设施设计是提高野生动物园的安全系数的核心力量，比强调游客提高素质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