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发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被捕或死了。”
这是一名22岁的香港抗议者的家书开头,他担心这可能是自己给家人的最后一封信。他用的是“无名小卒”这个化名;像大多数在前线与警察对峙的年轻人一样,他害怕被捕,害怕死去。
我是在最近的一个周日游行中遇到了“无名小卒”及其同伴的。在与警察进行了19周的街头斗争之后,抗议者已经驾轻就熟:他们迅速行动,完成用暗语和手势分派给他们的任务。他们在几分钟内就组装好路障,然后在几秒钟内散去。
但我开始留意到另外一种行为。随着今夏暴力活动的加剧,我了解到,年轻的抗议者正在给亲朋好友写告别信,为被捕或被害做准备。他们称之为“遗书”。有些人上街的时候,把手写的信放在双肩包或钱包里。还有人把它们藏在家中的某个抽屉里或者床垫下。有几个人看着手机屏幕把遗书念给我听。
“无名小卒”告诉我,上个月在铜锣湾参加抗议活动时,他亲眼看到卧底警察向人群开火后,写下了这封遗书。“就在我眼前,实弹。”他说,
“那一刻,我明白自己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抗议正变得越来越暴力。抗议者的行动越来越具有攻击性,而警察则经常突查他们的住处。逮捕人数激增。
在街头,“无名小卒”和队友融入身穿黑衣、手持汽油弹的蒙面人群中。但这些记录了他们的生活、爱以及可能失去之物的信件,令他们与众不同。
“爸爸,我不孝,这么早离开你,不能尽我身为人子的责任,去好好孝顺你、陪着你,”“无名小卒”的队友“明”写道。“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另一位名叫“坦克”的人写道:“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我们不可以放弃。”
“无名小卒”是时装设计师。他身材瘦长,一头浓密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他开了一家定制服装和舞台演出服的小店。
他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但儿时是在大陆,由祖母带大。他说,自参加抗议活动后,他遭到了人肉搜索,不得不多次换电话号码。因为害怕被捕,他不会冒险过境。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祖母了,这让他感到难过。
“其实我好担心自己会死掉,见你们不到。”他在信中写道,“我好担心你知道我死了会喊到崩溃。但我没办法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