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丢了西瓜，想捡芝麻

随着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达到白热化，中共与中东欧扩大贸易和强化货物运输联系的计划被打乱了。然而，尽管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战争对习近平的标志性的“一带一路”倡议构成了直接威胁，并损害了中共自己在乌克兰的经济利益，但中共领导人仍然坚持暗中支持其所谓的战略伙伴俄罗斯。

中共的欧亚计划受到威胁

就在两个月前，“一带一路”倡议在中东欧地区似乎还有着更大的前景。2月3日，在俄罗斯总统普京会见习近平的前一天，中共领导人与波兰总统安杰伊.杜达（Andrzej Duda）热情交谈，商讨将波兰变成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一条关键交通大动脉—新欧亚大陆桥的物流中心。杜达是唯一一位出席北京冬奥会开幕式的欧洲民主国家的领导人，他利用这次会晤的机会表示欧洲反对俄罗斯在乌克兰边境的军事集结。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则明显不乐观了。尽管从中国成都到波兰的罗兹（Lodz）的关键铁路线路绕过了乌克兰，但其他重要交通动脉，如从中国湖南长沙到乌克兰西部肖普（Chop）的直达线路，以及经过基辅的西安—布达佩斯线路，都存在疑问。此外，作为北约盟友和欧盟成员的波兰，现在正扮演着向乌克兰输送武器的渠道之关键角色，它与乌克兰有着332公里的边界。

中共被外界所认定的对俄罗斯入侵行动的暗中支持可能会抑制波兰与“一带一路”倡议合作的热情。尽管波兰在2015年与北京签署了关于该倡议的协议，但波兰国内对与中共关系的怀疑态度一直在增强，波兰已经接收了超过200万乌克兰难民。

中共利益面临风险

与此同时，中共自己在乌克兰的投资正面临着久拖不止的俄乌暴力冲突所导致的后果。中国公司曾投资于马里乌波尔（Mariupol）的疏浚工程，俄罗斯军队几乎完全摧毁了这个城市。中国的风力发电公司也已在马里乌波尔以及敖德萨（Odesa）附近的尤兹内（Yuzhny）港进行投资，该港口现在被俄罗斯海军有效地封锁。虽然中国《每日经济新闻》的一篇分析文章试图淡化战争对大多数中国投资的影响，但乌克兰被描述为中国私营能源技术公司新疆贝肯能源工程公司的最大市场之一，该公司与乌克兰波尔塔瓦（Poltava）的乌克兰国家天然气公司（Naftogaz）所属乌克兰公共股份公司（UkrGasVydobuvannya，简称UGV）有着重要的伙伴关系，该公司也是俄罗斯的主要进攻目标。

虽然中国在乌克兰的贸易和投资相对较少，但习近平选择站在普京一边对“一带一路” 倡议来说仍然是代价高昂。中欧铁路贸易预计将下降至少35%，因为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前，90%的中欧贸易是通过途径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的北线。这条路线，即新欧亚大陆桥，将俄罗斯的石油、小麦和矿物质输送到欧洲。主要的货运代理公司，如马士基（Maersk）和DHL，现在拒绝在俄罗斯开展工作；4月11日，正受到制裁的俄罗斯铁路公司被宣布违约。虽然2021年只有4.45%的中欧贸易通过铁路运输，但这涉及到146万个标准箱（二十英尺集装箱单位当量），比2020年增加了20%。铁路专家预计，需要几年时间才能挽回因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而导致的铁路货运下降。

寻求替代方案

中共的一个替代选择是专注于中国—中亚—西亚经济走廊路线，该路线穿过中亚国家、里海地区、伊朗和土耳其。2022年4月13日，一条新的多式联运服务在这条路线上刚刚开始，包括从西安经哈萨克斯坦的铁路运输，通过里海运送到巴库（Baku）的海运，然后通过铁路运往格鲁吉亚的波季（Poti），接着穿过黑海（俄罗斯对乌克兰战争的一个战场）运往罗马尼亚的康斯坦察（Constanta），还包括通过铁路运往德国的曼海姆（Mannheim）。这条路线的开发相对不足，码头和车站仓储容量也不够大，无法容纳从新欧亚大陆桥调转过来的贸易量。在短期内，这将加剧这条本已以迟延到站而闻名的铁路线的延误问题，尽管从长远来看，这可能会刺激通过中亚和里海地区的过境贸易的增长。

作为一个替代方案，中共可能转而寻求将重点放在更多地发展海上丝绸之路上，特别是加强与伊朗和巴基斯坦的合作。然而，这些选择都各自面临着挑战。中国的地区竞争对手印度长期以来一直在伊朗进行投资，伊朗也与中国签署了一项25年期的合作协议，该协议特别关注于对恰巴哈尔（Chabahar）港的投资。印度和中国对这一地区的兴趣可有助于促进中亚和南亚的区域贸易，或者反过来，也可导致北京和新德里之间争夺在伊朗的影响力，这会潜在地使伊朗获益。巴基斯坦港口城市瓜达尔（Gwadar），中巴经济走廊的重镇，尚不能代表着中巴经济走廊的成功—2021年12月这里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迄今为止，它还配不上把它作为海上丝绸之路要地所进行的炒作。

现在，中共自诩拥有一支由355艘舰艇组成的世界最大规模的海军，面临着一个是将自己定位为大陆强国还是海洋强国的战略选择。海军历史学家布鲁斯.埃里曼（Bruce Elleman）认为，中共对普京入侵乌克兰的支持是使北京当局自己与陆上强权捆绑在一起，而不是更多地融入全球海洋秩序。然而，即使中共选择通过海上力量寻求更大的区域经济一体化，其国内的刚性约束也会对其建设性地参与区域经济一体化设置限制。

在写作本文之际，由于中国国内上海和其他几个主要港口城市的全面封城，习近平的新冠清零战略正更进一步搞乱全球供应链。上海，一个拥有2500万人口的城市，尽管COVID的阳性率不到1%，但一直处于大范围和延宕已久的封锁状态。当航运和货运工人一直宅居上海港这个在占中国集装箱贸易量20%的港口之际，卡车司机也面临着种种限制，制造业厂商也正经历关门停业。

中国在欧洲的艰难兜售

除了经济问题，中共与欧洲的政治紧张问题也在加剧。北京记者薛青（音，Xue Qing）承认，”中欧关系现在正受到俄乌战争的严峻考验”。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前，中共的欧洲外交已经在许多方面面临着一些挑战。北极国家已经对中共在欧洲的投资以及关于它自己是 一个“近北极国家”的声明中所隐含的潜在且不可告人的动机越发警惕起来。至2021年，中共与欧洲的经济交往框架—17+1倡议（立陶宛退出后现已变为16+1）—由于缺乏成果而被批评为“僵尸机制”。

在这种情况下，此前曾对一带一路倡议盛唱赞歌的北京当局最近却对这一倡议在欧洲的前景异常地保持沉默，也就不足为怪了。中共的大互联互通计划必须应对越来越多的它不愿见到的新变化，比如欧洲民主国家和台湾之间日渐深化的联系，全球范围所爆发的对乌克兰的支持力度之强是如此的出乎意料，欧洲—大西洋在回应俄罗斯入侵乌克兰问题上空前的团结，以及瑞典和芬兰对加入北约表现出更大的兴趣。在短期内，我们可能会看到中共重新调整其在欧洲的外交重点，突出其与塞尔维亚—该国最近大张旗鼓地公开接受了中共的军事援助—等更亲中的国家的合作。

4月，期待已久的欧盟—中共峰会没有实现任何突破—相反，欧盟外交和安全事务高级专员约瑟夫.博雷尔（Josep Borrell）调侃道：“这并不是一场真正的对话—也许算是一场聋子的对话。” 事实上，双方进行会谈时是各打各的算盘。对欧盟来说，会谈的优先议题是结束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而中共被认为是暗中支持俄国的这一入侵。就在欧盟—中共峰会之前，中共外交部长王毅会见了俄国外长，王毅告诉俄国外长“中俄关系经受住了不断变化的国际格局的新考验，保持了正确的方向，并表现出有强劲的发展势头。”尽管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导致中欧贸易受阻，但习近平仍告诉欧洲领导人，中共关于“跨欧亚大陆的友谊与合作之桥”的愿景在今天仍具有重要意义，并仍主张中共和欧盟之间加大沟通与合作。

然而，这仍然是一个艰难的兜售，特别是在中欧。在那里，中共的中国—中东欧合作特别代表霍玉珍（音，Huo Yuzhen）正带领一个代表团前往捷克共和国、斯洛伐克、匈牙利、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波兰（但显然不包括立陶宛）。霍玉珍的艰巨任务是重振中共和中欧之间的合作，并为中共关于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政策进行辩解，许多中欧人恰恰认为中共的这一暗中支持俄国入侵乌克兰的政策就是对俄国的背书，也是中共可能对中欧地区构成潜在威胁的风向标。因此，中共特使的努力不太可能被接受，这暴露了中共在中欧地区的地位及其互联互通之宏大计划的成功面临着更大的挑战。

作者：伊丽莎白.韦斯尼克

伊丽莎白.韦斯尼克博士是美国智库“海军分析中心”（Center for Naval Analyses）的“中国和印太安全事务”部门的高级研究学者，于2022年从蒙特克莱尔州立大学（Montclair State University）政治学教授职位上休假。她也是哥伦比亚大学韦瑟海德东亚研究所（Weatherhead East Asian Institute）的高级研究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