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为何重返谈判桌？

　　朝鲜为何会重返谈判桌？韩国《东亚日报》（11月1日）有篇题名《中国的调教外交》的专栏文章，对朝核问题的近期事态发展，有极其辛辣却又准确的分析。

　　

文章开宗明义就说，要驯服一匹桀傲不驯的野马，驯兽师必须懂得适量使用其手中的皮鞭与红萝卜，偏向任何一方都不能获得预期效果。世界被核实验骚扰三星期之后，能够诱导朝鲜重返六方会谈，就充分表现出这种功力。中国对外交艺术的掌握，确实不输于马戏团的调教师。

　　文章又说，中国外表上积极参与国际制裁朝鲜行动，暗地里却又倾全力在说服朝鲜。唐家璇以胡锦涛国家主席特使身份往来于华盛顿与平壤之间，就是在作斡旋活动。还把美国首席谈判代表希尔、朝鲜副外长金桂冠悄悄拉到北京，让他们直接会谈了七个小时，双方终于同意重开会谈。这就是中国式“调教外交”的华丽开花和结果。

　　相对于中国的皮鞭与红萝卜外交，美国采取的是偏重皮鞭的强压策略。依仗强权的强力外交、单边主义外交，也许有短期效应，却会诱发对方反感和反弹，长期来看是得不到实际效果的。

让平壤有转圜机会

　　至于韩国的“对北外交”，却被作者形容为只会取悦对方的“红萝卜外交”，到了紧要关头却不能产生任何效应的“傻瓜外交”。

　　在韩国舆论界眼中，唐家璇的穿梭外交到底又对朝鲜的回心转意扮演了多重大的作用呢？《东亚日报》另一篇报道就说，平壤这次重返谈判桌的要因有三：一、朝核实验引发的国际社会强烈反应，让平壤感到意外和迷惑；二、美国坚持不取消金融制裁态度，也使平壤感到无计可施；三、唐家璇特使率领代表团10月18日抵达平壤，让平壤有了外交转圜的机会。

　　报道强调，中国代表团不仅来的正是时候，也就是平壤要找下台阶的时刻，而且团中有两人是金正日熟悉又信任的人，一是与金正日私交甚笃的中共前对外联络部长戴秉国；二是六方会谈现任主席武大伟。他们都是现任的中国副外长级人物。

　　据说，向金正日转达了胡锦涛的口信之后，唐家璇还直接对他进言：“核武器并非决定国家存亡的主要因素”。他举例说，前苏联即使拥有比美国还多的核武器，它却灭亡了；没有核武的古巴却依然屹立不倒。此外他保证，朝鲜愿意重返六方会谈，中国将会给予全力协助。

　　金正日不仅没有当场反驳唐家璇的谈话，还似乎胸有成竹地表示，“只要美国不作出更为严重的敌对行为，我们也不会进行第二轮试爆”。而且说，“朝鲜将无条件回返六方会谈，只要美国承诺解除其金融制裁”。

　　那么，朝鲜到底是“有条件”还是“无条件”重返谈判桌的呢？《朝鲜日报》引据韩国前议员张诚珉的分析说，平壤在两星期前已决定重返会谈，因此不是中国斡旋的结果，而主要是形势已经改变，使朝鲜即使不提撤销金融制裁，它也愿意重返谈判桌的。

　　综合张诚珉的分析，一是金正日认为，核武实验成功，“我们已经是个拥核国家，不要再谈琐碎问题了”；二是适逢中国特使来访，利用中国的斡旋，又肯定中国会协助它解决美国金融制裁问题；三是中国已经参加联合国的制裁行动，再正面对抗中国，将给平壤带来自己体制的动摇。换言之，金正日是利用“不谈琐碎问题”作掩饰，准备以“拥核国家”的姿态君临六方会谈的。

拥核国家姿态出现

　　朝鲜回返六方会谈，从外交角度来看，形势并不会比过去更糟，虽然它已更加孤立，包括中国也对它缩紧物资供应。但核武实验之后，朝鲜的国家性质实际上已起变化，这些都是不能否认的事实。即使其他国家不承认朝鲜是个拥核国家，到了谈判桌上还是不得不谈朝鲜的核武问题，但这已质变为核裁军的问题了。

　　换言之，在一年之前，六方会谈谈的是要不要发展核武问题，一年拖下来，朝鲜已能公开证明它是个拥核国家了。更糟的是，如果有国家公开表示不承认，它可以作第二次、第三次的实验，让世界更加胆战心惊。

　　朝核问题所以会进入到死胡同，一是金正日要利用它来巩固政权，不单对外可提高身价，对内也可加强其个人崇拜；二是利用核讹诈来对美继续开展外交攻势；三是美国的防止核扩散政策摇摆不定，特别是布什上台后推行单边主义的冒险政策，虽有能力片面废除美朝框架协议，却无法搭构另一个安全框架来代替，结果便助长了朝鲜今日的核武发展程度，甚至让它累积更多制造核武的原料，意外加速朝鲜成为一个拥核国家。

　　金正日也许并不真迷信，必须拥有核武才能保证其政权的不倒，但既然已经跟美国玩开了核讹诈策略，而根据边缘政策的特性又只能加码赌下去，结果便成了今日骑虎难下的局面。10月31日的北京三方会谈也证明，只有美朝直接坐下来，事情才会有实质性的转机。但六方会谈还是个必要的框架，没有它就不能迫使美朝继续谈判下去。

　　六方会谈也许会越来越复杂，包括承认朝鲜为拥核国家这个新课题，但只要双方能排除枝节问题，最终能实现南非模式的解决方案，世界也就应该额手称庆了。

·作者是资深时事评论员《联合早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