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中国﹕路边摊贩开禁涉及公民基本权利

路边摊贩是城市发展的必然产物，任何城市的富特色的路边摊贩乃至市集，都经历了长年的演变而问世的，路边摊贩反映了一座城市的历史和生活型态的演变。４月１０日，小贩崔英杰被北京市第一中级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事缘２００６年８月１１日，崔英杰因对执法不满，为夺回一辆自己借款买来的卖烤肠的三轮车，故意伤害城市管理人员李志强而致其死亡。此事再度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月前在北京举行的全国人大和政协两会上，众多代表和委员呼吁开禁路边摊贩，一时成为两会的热点之一。　　

崔英杰事件摆明了一个警示﹕对于"崔英杰"们和"李志强"们之间的矛盾，不能再视而不见了。马路摊贩，无论是早点摊，还是修车铺、补鞋匠，乃至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杂货摊，关系到一座城市千家万户的生活，为百姓生活提供了便利和实惠，而成千上万的小摊贩却籍此养家糊口。据悉，上海目前至少有５万个流动摊点，连新疆的乌鲁木齐也至少有３万个。每一个摊点背后往往维系着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的生计。路边摊贩的存在或许不被目前的管理法规所容许，但却已被大多数市民所接纳。他们都在灰色空间生存。在北京王府井金鱼胡同拐角推着三轮车卖烤白薯的陈姓大爷说﹕"城管人员来了，我就赶紧推车走人，他们也不罚我，大家给个面子。谁愿意干这活，我也没办法，为糊口增加一点收入。明年肯定不能干了，北京奥运，我也不愿给政府添乱。" 　　

网上流传着一首诗﹕祖国啊，我只想摆一个小摊／每天能收到一些零钱／给孩子们交学费／支付老人的医疗费……／虽然我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什么经营头脑／可是，我知道这是一个开放的时代／是一个日益宽容的时代／是一个强调平民意识的时代／是一个急需平民本色的时代／这个城市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城市／就像祖国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祖国一样……

２００７年５月１日前，一份《城市设摊导则》将在上海诞生，上海市中心部份区域和路段，经市民同意，将允许小摊小贩"有序设摊"、"卫生设摊"，以方便市民生活，政府对马路摊点，不再一律封杀，改堵为导，令备受诟病而以冷漠、严厉为主调的城市管理制度破解困境出现一缕阳光。这之前，新疆乌鲁木齐政府也将小商小贩当作了"宝贝"。

理念的转变

路边摊贩开禁，折射中共执政理念的转变。开禁路边摊贩，看似小善，实为大善。路边摊贩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容于社会的行当。在城市管理者眼中，流动摊点长期来被视为有碍城市形象。多年来的封堵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效果并不明显。各地的"崔英杰"恶性事件时有所闻，小摊小贩不时与城市管理人员发生纠葛，"猫捉鼠，鼠戏猫"的闹剧，成了城市街景尴尬的一幕。正如古人说﹕百姓日用条理处，即是圣人条理处。

从欧美国家的城市景观看，大街小巷经常能看到小商小贩和街头卖艺者。他们自由从事小本经营，赚取合法劳动收入。没有人鄙视他们，也不会有人追着他们收缴谋生工具和货品。他们的存在成了城市的一道风景。一座城市除了时尚，也要有实惠，小摊小贩的便利和实惠，也让繁华的城市生活充满生机。

十年、二十年前，不少去海外掘金的中国人的创业之路，就是在陌生的外国城市里摆路边小摊开始的。这成就了一个又一个中国人的财富梦想。小摊小贩没有花国家的钱，自我解决就业，为城市生活创造了种种便利，这不也是一种为国分忧吗？他们理应得到尊重。

长期来，中国对城市管理的理解出现偏差，以路边摊贩有碍市容整洁，有碍城市交通为由，一概加以禁止，图的只是这座城市的优美外表。市在城先，民为邦本。从当前国情看，成千上万的小摊贩，籍此养家糊口，而从小本生意做起，是农民进城的一个起点。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会有越来越多的农民进入城市，应该允许农民进城卖桃子。中国依然有数量庞大的底层民众，生活维系在人行道上摆设的摊位上，如果不让这些摊贩经营者立足城市，就会影响他们的生存。

更重要的是，街头商贩的存在，关乎人的生存权利，涉及一个人、一个家庭的生存权与工作权等公民基本权利。上述那位卖白薯的陈姓大爷说，奥运就不能有路边摊贩，其实，奥运不是形象工程，而是全体人民的庆典，应该惠及所有国民，小贩也不例外，没有路边摊贩不代表经济就进步了，国民生活水平高了。

上周，在上海走过闹市毗邻南京西路的吴江路，摊贩挤满了整条马路，行人都难以穿行，油污满地，乌烟瘴气。城市管理，每一项都是具体的，都是一门学问。路边小摊贩的特点是人数众多而又流动分散，管不胜管，确实会给城市管理带来不少困难，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卫生与交通，整洁与安宁。以家门口因设摊而影响了安宁权和清洁权，如何得到保护和补偿？这需要一个牵涉各方权利利益义务分配的可操作性强的规则，而这一规则制定依赖立法听证，显然是一个有效、经济、公正的方式。目前看，这方面还议论不多。

以上海《城市设摊导则》为例，"经市民同意，有关部门才会颁发临时许可证"，不禁要问，经哪些市民同意，多少市民说了才算，需要什么样的程序，操作不容易。欧美发达国家的城市路边摊贩有良好素质，政府依法管理，这正是中国的小摊贩最缺少的。为什么近年北京、上海一些大城市摆出种种理由，将小商品市场和菜市场纷纷从室外搬至室内，从路边棚区迁至大楼，如今开禁路边摊贩，能不能避免重蹈覆辙，让摊贩和沿街市民都得到实惠，这才是人性化善举。开禁马路摊贩，给政府的城市管理出了一道大难题。　　　　　　　　　　　　　　　　

江迅是BBC中文网中国事务特约撰稿人。本文不代表BBC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