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松来稿：汉维两族流血冲突的思索

万维网友刘伯松来稿：说来十分惭愧，和西藏一样，新疆给我的印象仅是歌舞、服饰、头饰、宗教、语言和饮食等的异族情调，除去这些表面的东西外，根本没有花多少功夫去进一步研究、认识和了解他们不表面的文化？扪心自问，好奇或尊重是有的，但这一切不都是把一个民族简单化的歪曲概括了吗？同时，我深知，也和西藏一样，新疆是中国社会稳定与和平发展的一个巨大绊脚石，也是外国不时用来“骚扰”中国的热点。

但要发生的终于发生了。7月5日晚上8点在新疆首都乌鲁木齐发生的流血突发事件震惊了中国人和海外华人。去年西藏的事情还犹在眼前，今年又是另一个民族大省：新疆，出现了汉维两族流血大冲突，伤亡人数令人震惊，这不能不令人痛心的。而且这次流血暴动，比去年西藏拉萨动乱的打、砸、抢、烧更复杂、更严重、更凶残、更恐怖。

我不是在中国成长的，在那里的熟人也不多；我也没有到过新疆，更没有研究过新疆，在这个问题上，我是没有发言权的，但新疆的汉维两族流血暴动使我十分不安，并陷入一种没有头绪的思索，我也不知道思索的列车要奔向何方，只是一系列一系列的问题涌上心头。

我是在马来西亚长大的，在城市在“新村”，我们是“多数民族”；但在全国和政府政策，我们是“少数民族”，后来移民加拿大，那更是名副其实的“少数民族”了。于是，我从小就养成一样习惯：以一个“少数民族”角度去观察民族关系问题。正如网上一条帖子所说，在中国的汉人，一般不会也很难会切肤体会中国少数民族的经验和感受的。正如一个白人，恐怕很难感性地认识我们作为黄种人在加拿大面临的那种“和主流不同”的滋味。也许有一天当他们自己到了国外，成了“少数民族”中的一员（如华裔加拿大人）后，才会形成一个不同的角度，才真正体会中国自己少数民族的一切。

作为华人，母国发生的任何重大事件，喜悦的如北京奥运，悲惨的如汶川地震，愤怒的如拉萨暴乱，我们都很难无动于衷。新疆7•5暴力事件也是一样。不过，也许随着主流媒体的“低调处理”，华社也不见有何动静，除了维吾尔人组织外。

其实，新疆7•5暴动比3•14西藏暴动更严重、更恐怖。如处理不妥，后果更不堪设想。到底新疆汉维两族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中国政府措手不及？它的性质是什么？西方媒体如何报道？……？

近日来，我相信不少华人都紧紧绕着这几问题而思索；近日来，我也阅读了不少这方面的报道和分析（算是恶补吧），在此综合并提出一些看法。

中国少数民族政策的失败？

首先，我不明白的是，中国似乎一直在回避自己的民族问题。在毛泽东时代，“民族问题，归根结底，是阶级问题”的观点和立场，我不反对；近年来，中国一贯把民族动乱归咎于外国势力和分离组织，如去年的西藏暴乱的责任归咎于达赖喇嘛，这次新疆暴乱则归咎于热比娅，我也不反对。但和西藏一样，维吾尔族与汉族和中央政权之间若没长期的隔离和矛盾，我相信任何人也没有能力煽动出规模如此之大的流血暴动。

中国为什么不以科学研究、客观分析、严肃面对自己的民族问题？换句话说，为什么中国一直不敢或不愿公开讨论自己的民族问题？如果它过于敏感，双边都不讨好，那么，中国少数民族政策是失败的。我说过，我没有研究过新疆问题，根本没有资格批评中国少数民族政策的；但每次中国发生民族纠纷或矛盾，它似乎总是措手不及，接着便是一系列的镇压。为什么？

其次，远在广东韶关一玩具工厂的维吾尔族员工与当地汉族员工冲突事件发生于6月26日凌晨，距离“七•五”流血暴动有一星期之久的时间。而在这一星期之中，新疆的地方政府事前居然没收到任何消息，更不会有任何防爆准备。去年西藏的“三•一四”动乱事件也同样让地方政府措手不及。这两事件所说明的是，中国政府的基层工作彻底失败了。众所皆知，基层组织和工作是如何调停纠纷和冲突的第一防线，往往能在问题没闹大前就先把它解决。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而当局连一点风声也没收到，可见如果不是基层组织不存在，就是有关当局已经和基层脱节了。为什么？

其三，据报道，中国改革开放30年并没有给维吾尔族带来太大的经济利益。汉维两族穷富分歧越来越大。这是一个严重的阶级问题。同时，汉族对于中国政府的少数民族政策也十分不满意。无论是在高考，大学学位还是就业，中国政府都给予包括维吾尔族在内的少数民族许多特别待遇。这是一个严重的政治问题。为什么？

其四，我发现很多人都觉得中国给予维吾尔族那么多“方便”他们都不领情。但问题是，也许少数民族需要的根本不是这些。根据我的初步理解，维吾尔人的愤怒根本上是深感自己民族的语言文字、宗教信仰乃至人种都有遭遇灭亡的危险。也许这不是客观情况，但这是他们的感受。其实，回顾中国在数千年的民族斗争中，汉族习惯的就是同化，而不是求同存异，和平共处。这种汉族沙文主义对于那些没有很强宗教信仰和语言文化的少数民族，也许无法抗拒，不得不接受，但对于信仰伊斯兰的维吾尔民族和信仰藏传佛教的西藏民族，加上集中于自治区和国外势力的支持，他们可把汉族的优待、恩惠和其它物质利益当成腐蚀他们精神世界甚至威胁人种存在的诱惑。一句话，同化维吾尔族和藏族恐怕比登天还难呢！为什么？

民族矛盾的内外因素

为什么优惠越多的西藏和新疆两省，藏维两族越是不满意，民族矛盾也越来越尖锐化，难道仅仅是民族矛盾这么简单吗？也许真的有人在背后搞鬼，蓄意拿民族问题大做文章？比如，据报道，如果登陆美国民主基金会的网站，我们可以看到在2008年包括“世维会”在内的海外几个维族组织一共从那里获得57万美元的资助，超过藏族资助。“世维会”的主席热比娅也是在美国政府的压力下迫使中国政府批准到美国“保外就医”的。美国之音和自由亚洲电台每天都还用维语和藏语对华播音。少许西方主流媒体更是歪曲甚至假造报道。

不过，大部分西方媒体继续缓和对中国政府的指责，而各国政府，除了曾被西方指控对亚美尼亚人犯下“种族屠杀”罪行的土耳其外，也没有对中国严厉谴责。它们都显然不得不面对和了解不断披露的事实和真相。

《博客日报》一篇文章《别老拿民族矛盾做文章》有段话我觉得有些道理。它指出，“……，藏独和疆独势力的背后，不仅仅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在中国汉族人中也可能有人给他们提供支持，以此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历史的看，只要中国的广大内陆地区不出问题，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单凭几个旧贵族闹事，只能是一厢情愿，但怕就怕汉族内部有人吃里爬外，纵容分裂，这才是最危险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西藏问题也好，台湾问题也罢，如果没有美国、分离组织和其他西方国家插手，也不会成为什么气候的。今天的新疆问题，仍然是美国在幕后以最大的资金操纵的。

小结

如果这次汉维两族流血冲突，在国内外有心人士或明或暗煽动和支持下，政府当局又在处理上稍有偏差，内部矛盾可能演变成敌我矛盾，那是十分不幸的。这样一来，大家都意气用事，什么也谈不上，更无法摆平，族裔关系肯定更加恶化的。

其实，如果汉族的语言文化和生活方式面对灭亡威胁，我们将会如何反应？东南亚华人都有这种经验。将心比心吧！多多了解别人的想法，才能尊重别人，也才能得到别人尊重。

同时，任何一个国家的政权稳固与否往往是由内因造成的，外力最多只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中国也不例外。说这样一场大的暴乱完全是外力使然，说的好是不够准确，说的不好是推卸责任，更会无形中提高分离组织和势力的国际威望。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我觉得香港著名评论员丁望在《信报》提出的几点是蛮有意思的。他说，除了赔偿、抚恤受害者或其家属外，政府必须认真做到下列几点：一是有效地保障各族人身、生命、财产和产业安全，让各族人民安居乐业，免于恐惧；二是改善各族民生、减轻民困民怨，让弱势群体共享经济发展的成果；三是一面培养和提拔本地干部，一面加强汉族官员和干部维吾尔语言文化训练和素质；四是促进汉维两族关系，建立对话、沟通、互助机制，尽力消除隔离和仇恨，让两族人民创造共同生存空间与氛围。

最后，中国改革开放30年了，中国是否也该认真地反思它的少数民族政策，甚至按照当前需要而修改？其中一个问题是：少数民族政策有问题还是根本没有认真落实政策？少数民族30年来得失是什么？如何补救？如何改进？中国不能再忽视再拖延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