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维网友海钧来稿:薄熙来事件引发各派政治势力围绕“文革重来”话题展开论战,网络媒体惊人的传播速度和广度加剧了问题“严重性”,似乎否定和不否定文革成为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分水岭,好像中华民族又一次到了最危险和决定祖国前途人类命运的时刻。40年前的文革话题再度引发热议,大有“天下大事,唯此为大”的噱头。热衷参与的人群大多经历过文革时期,旗帜鲜明的“斗士”和蛰伏多年的“学者”重又亢奋起来;受媒体和网络信息裹挟轰炸,不少平日很少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也忍不住打探各路消息,谣诼满天飞。在当前执政党仍秉承邓小平理论前提下,有必要提示一下他的教诲:理论上不争论,争论把时间都争掉了。
反观80后90后这一代,他们的经历和记忆没有文革那十年,看来这没有影响他们的生活:为事业打拼,排队买I-phone,酒吧聚会,准备婚礼,筹备买房买车等。 每当老一代父母长辈试图对他们“痛说文革历史”时,常常是话不投机,听者兴趣索然。总说青年人代表未来,可是在老生常谈中我们却没有得到什么启示,反而认为80-90后是没有使命感的一代,老一辈传统在他们身上丢失了。 中年以上的人知晓的一句列宁名言: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以此标准,美国人是世界上“背叛”最多的民族。南北战争结束不久林肯总统宣布民族和解,人们在南北阵亡将士墓前同样摆满鲜花,没有因为南军维护黑奴制度惩戒任何南军将领和士兵;二战日本最终受到美国毁灭性打击, 报了日本偷袭珍珠港一箭之仇。战后几十年,美国除了好莱坞拍些二战大片娱乐观众获得巨额票房收入外,没怎么听说美国人对日本人耿耿于怀,必欲除之而后快。理性民族知道时过境迁今是人非的道理,除少数极端分子,当代多数日本人还是爱好和平反对战争。按照国人标准美国人已经多次背叛历史无可救药。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们今天还算质量不错的生活:互联网引领世界科技潮流, I-phone引导时尚,量化宽松全球吸金,也不影响国家利益战略布局。如果美国总统候选人不谈现实解决方案,总把问题归咎过去肯定落选。总拿美国说事也确实不一定符合国情。向后看揪住历史不放,就不会有香港的一国两制,或大陆与台湾今天的和平共处;上世纪70-80年代中美关系破冰,中苏修好都是首先摆出“向前看”的姿态和意愿方能摒弃前嫌,获得新的发展空间。
不幸地是,文革话题今天再次摆到了国人面前,还要警钟长鸣提醒下一代不要忘记这一段历史,以免中华民族再次蒙难。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是一个伪命题。历史上中国人在伪命题上花的精力和生命代价太多了。为什么说它是伪命题?如果按官方定义文革早已被否定。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红头文件形式,也就是说以执政党和国家名义全面否定了文革。30年后的今天重提否定文革,是认为三中全会决议不够彻底完善,还是已经过时?是否需要再搞一个全党全国文件?按照唯物辩证法意识形态理论衡量,这成了否定之否定,真的是“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违反了执政党信奉的唯物辩证法基本原理。如果仅是话语之争倒无关宏旨,可是按唯物主义意识形态祖师马克思的说法:占统治地位的思想总是统治阶级的思想,国家导向会再次“带领”民族方向,群体误入歧途的历史事例当代人并不陌生。假如“否定文革”是真命题,也能反映一方意见可讨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惜不是。
有人说,社会上确有人对现实不满,怀念毛泽东时代的公平,间接对文革有所宽恕。这些利益诉求形成不小的社会群体,另一些人则担心文革重来既得利益受损。这些现实问题不可能通过另一次红头文件作出结论而万事大吉。当今社会发展趋势呈现多元化,各种思潮都有市场和受众。随着网络技术的普及,人群的兴趣、爱好和关注将进一步细分化,小众诉求更普遍。统一思想,统一行动,学习领会文件精神的现象将来需要到历史博物馆里重温。即使在公开场合违心认同文件精神,私下场合仍当笑谈,可见此做法可望不可及。再次“郑重”否定文革解决不了当下的物价、房价、教育、医疗、养老、贫富差距、社会不公和改革方向等问题,也不可能用“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一言蔽之。记得文革期间毛泽东曾接到一封民间来信诉苦,他回复说全国此类事甚多,容当统筹解决。对贫困的宏观关怀最终成了他的遗愿,群体贫困成为那个时代的墓志铭。问题太多无法解决会想到“纲举目张”。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其实比美国人更实用主义。按官方思路,现在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和科学发展观指导,不可谓不全面不宏观。现实情况是纲举目不张,“纲”与“纲”不和,“目”与“目”不谐。民主社会本来就由各种不同利益群体构成,国家和政府需要调节不同社会群体利益和社会矛盾,关注现实解决当下和未来问题;纠缠历史问题无益于国力和科技竞争,目光盯着过去还是投向未来是衡量大国强国的重要标志。历史上的丑恶篇章将来会在历史课和教科书里呈现,成为屈指可数历史学家的研究课题,但与现实渐行渐远。可以预言,无论我们这一代人认为的历史事件多么重大,对下一代人也只是历史书籍里一个章节,可随手翻过。比如秦始皇的残酷,焚书坑儒恶行,今天还能引起多少人愤愤不平?这不是说秦始皇是什么好鸟,只是说他和今天好坏没关系。把今天的问题,丑恶现象社会不公归咎于历史上的人和事是一种逃避也可能是阴谋。环境污染、食品安全、社会治安、道德规范等让我们焦虑的问题,大多是现代人造成的。历史悲剧是悲剧,但多说无益于事无补。
否定文革是伪命题,因为再行红头文件显然无必要,建议有兴趣者重温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和六中全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决议》即可;通过文件否定当前某些左倾思潮做不到,不可能在互联网时代限制信息禁锢思想,搞人人思想过关,如此反而肯定了文革的做法。命题虽假,但不意味着不能以极端方式硬性推行。我党历史上多次大的运动当时看来都是“名正言顺”,如防止资本主义复辟,反修防修,揪党内最大走资派之类,后来都平反昭雪,没有超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民间智慧。这些伪命题为十年浩劫鸣锣开道,期间不断推波助澜。这样的历史怪圈有形无形中落入黑格尔“陷井”:大的历史事件常常改头换面重复两次。后来马克思补充说,一次以悲剧形式,再次以喜剧形式。打倒得分,平反得分,重评也得分。这样的好处天下少有,天堂不多。如若再次展开“否定文革”的运动,也确实“走出了”黑格尔的怪圈,将以闹剧收场。
即知此道无望反其道而行之。当前中国社会变革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事件,没有经验可循,但可以横向比较对照。老邓的话说的很实在很概括:现在不能说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谁优越,要经过多年实践到这个世纪中叶再看。在过程中提前预言某种必然性,与赌局揭晓前宣称赢家同样滑稽。作为大国,中国应该与发达国家横向比较社会法制,公平正义,国富民强、社会福利,在此基础上形成自己特色文化和发展途径,但不要用特色掩盖落后。纵向比较常常使人沾沾自喜夜郎自大,或者心理灰暗自闭倾向。拿历史说事常常是有效的借古讽今、或者转移现实关注的策略。
名义上的否定文革,估计反对的人有但是极少,只是不能拿它说事,因为这是个伪命题。实质性否定不是耿耿于怀而是有意遗忘。无需说太远,文革话题在80后一代人中间已经没有市场,而较早的80后现在已是而立之年,他们正在成为社会各个阶层的中间力量。在多元化社会、网络信息传播的今天,试图用某些历史事件逆转主流走向根本做不到。正如父母不愿看到自己的痛苦经历发生在子女身上一样,未来人生幸福无需承载沉重的历史包袱。历史和哲学还是要回到大学课堂上和书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