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居住在伦敦的律师菲尔·格林(Phil
Green)已经进入模特经纪行业30年了。他的经纪公司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代理了大量的模特和Instagram网红。她们经常出现在《花花公子》这类男性杂志上。
菲尔的邮箱里充斥着客户的邮件,这些客户来自世界各地,他们需要模特来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包括拍照、参加商业活动或派对。菲尔对这些请求来者不拒,他派自己的模特为摔跤比赛和摩托车比赛助兴,参演各种真人秀,包括《爱情岛》和《名人老大哥》。
菲尔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拓展自己在名利场的社交圈子,他常在伦敦最时髦的夜店举办派对。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年纪没他一半大的漂亮女孩。如果他的模特跟某个明星或者球星勾搭上了,菲尔会把这个小道消息透露给八卦杂志,从中获取一笔爆料费。菲尔还会把模特在公共场合“不小心”走光的照片卖给杂志,而这些走光照片其实大多数是摆拍的。
2017年7月12日早上,菲尔坐在电脑前查看邮箱,一封邮件引起的他的注意。这封邮件来自一个自称“黑死组(black death
group)”的团体,邮件里写道:克洛伊·艾林(Chloe Ailing )在我们手里。
克洛伊在成为模特兼网红之前,克洛伊从没想过要在聚光灯下生活。她的学习成绩一向很好,最初打算是学习法律和心理学,但后来又转向了运动科学。在18岁那年,她某一天逛街时,姣好的面容和苗条的身材吸引了一个模特经纪人的注意,从此被带进了模特行业。
身高只有162cm的克洛伊做不了高端时尚业的模特,只能做拍摄平面照的性感模特。此外,她还接到很多奇奇怪怪的工作,比如她参加过一个Youtube视频的拍摄。
那是一个足球脱衣挑战,在里面,克洛伊要穿着高跟鞋把足球踢给一个球员,然后这个球员射门,如果他没有进球,克洛伊就要脱掉自己的一件衣服。最后,克洛伊会脱到只剩一身内衣,刚刚达到Youtube网站所允许的裸露程度。
克洛伊还会参加一些恶作剧视频的拍摄,在里面,她也要脱到只剩内衣。她从这些视频的拍摄中没有获得很多钱,但是它们提升了克洛伊的名气,为她带来更多的工作。
2016年8月,克洛伊过完19岁生日的两个月后,她被菲尔的模特经纪公司签下了。在菲尔的帮助下,她在Ins上不断发布性感裸露的照片,获得了几十万的粉丝。克洛伊工作很积极,她的身价是每拍一张照片收取500英镑,她成了《每日星报》杂志的常客。
巴黎
2017年3月,菲尔收到一封邮件,来自一个名叫安德烈·拉齐奥(Andre
Lazio)的摄影师。邮件要求克洛伊去巴黎,为一个摩托车杂志拍摄性感照。安德烈在邮件中很专业也很直接,他说克洛伊将会穿着皮衣,骑着摩托车,在绿幕前拍一组照片,背景后期再加上去。安德烈会提供伦敦到巴黎的机票,巴黎市中心的四星级酒店住宿,以及日常开销。
作为一名模特经纪人,菲尔会做一系列背景调查,以辨别客户请求的真伪。在他后来写的书《一个模特经纪人的自白》里,他说:“我调查了安德烈提供的地址,我在谷歌地图里找到了那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我还看了安德烈之前的作品,他把自己工作室的照片给我看了。”在确定了这份工作的真实性后,菲尔把克洛伊送去了巴黎。
克洛伊对这份工作很兴奋,她喜欢旅游,但从没去过巴黎。可以四处旅游是她从事模特工作的初心,克洛伊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巴黎了,她要求订最早的航班,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逛巴黎。
4月20日早上,克洛伊抵达了巴黎,接她的司机举着写着她名字的纸板。克洛伊被带到酒店里,她安顿好后,就去了埃菲尔铁塔。她在铁塔下拍了一张自拍,还和菲尔打了视频电话,分享那里的美景。逛完铁塔后,克洛伊在附近一家餐馆独自用餐。
克洛伊晚上回到旅馆,准备好好地享受一下酒店的浴缸,但是她平静的夜晚被一阵警报声打破了。她收到一个朋友的短信,说恐怖分子袭击巴黎了。克洛伊查看新闻,报道里说一个警察就在离她一公里外的地方被杀死,还有两个警察和一名德国游客受了重伤。袭击者已经被击毙。在他的身上发现一个字条,里面写了几个警察局的地址,和赞美ISIS(“伊斯兰国”极端组织)的话。事件被定性为恐怖袭击。
第二天早上,克洛伊接到摄影师安德烈的电话,他说自己的工作室在恐怖袭击中被洗劫了。他所有的摄像机和打光设备都被偷走了,只能取消这次拍摄。他还派了一辆出租车去酒店接克洛伊去机场,送她回家。
克洛伊感到有些沮丧,她草草吃完了早餐,就离开酒店,坐上了已经等在那里的车。等到达机场的时候,克洛伊才意识到自己坐错了车,这辆车不是事先为她准备的,司机要求支付现金车费。
克洛伊身上没有钱,她给安德烈打了个电话,让司机和安德烈解决这个问题。司机和安德烈用法语通完电话后,把克洛伊带到停车场,等待安德烈送钱来。不久以后,一个戴着墨镜的瘦高白人男子出现在车窗前,他说自己是安德烈。他比克洛伊想象得要年轻许多,看上去不到30岁,不像一个资深摄影师。
安德烈给司机付了钱,并向克洛伊道歉,抱歉拍摄被取消。接着,克洛伊坐航班回到了伦敦。《每日星报》很快发了一篇文章,说他们的一位模特在巴黎遭到了恐怖袭击,配上了一张克洛伊裸露上身的照片。
几个月后,克洛伊接了一项在迪拜的工作,主要是参加夜店和海滩活动,为客户的派对助兴。她接到菲尔的电话,说他有一个好消息,安德烈重新安排了摩托车杂志的拍摄,这次转到了他在老家意大利米兰的工作室。
克洛伊从来没有去过米兰,那里是她向往已久的国际时尚之都,她感到很兴奋,又要求订了最早的一趟班机,这样就能在米兰待久一点。安德烈给菲尔和克洛伊发去了他在米兰的工作室照片,菲尔在谷歌地图上查到了安德烈提供的地址,那座建筑确实存在,而且和安德烈描述得一样。
7月10日,克洛伊飞到米兰,住进了利马广场旁边最好的酒店。克洛伊一到米兰就逛了一天的街,买了很多比基尼。她打算之后去西班牙的伊维萨岛上,为自己的Ins账号拍一些比基尼照片。第二天早上,克洛伊一大早就起床,她穿了牛仔裤、运动鞋和一件粉色的皮衣。克洛伊离开旅馆,坐了20分钟出租车,来到安德烈提供的工作室地址。
失踪
当天午夜时分,远在英国的克洛伊的妈妈感到非常不安,她的女儿本该在9点半到达盖特维克机场(伦敦第二大机场),但是她没有收到女儿的任何消息。通常克洛伊都会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最新的行程。
母亲找到菲尔,但是他也没有收到克洛伊的任何信息。菲尔查看了航班状态,发现飞机准时抵达盖特维克机场了。菲尔知道克洛伊之后要去伊维萨岛,他说她可能打算在米兰多待一天,第二天直接飞去伊维萨岛,那样更近。
克洛伊的母亲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这么大的变动而不跟她说。菲尔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克洛伊把手机丢了,他建议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想办法。
7月12日,菲尔还是没有得到克洛伊的音讯。他联系航空公司,发现昨天那趟航班没有克洛伊的登机记录。菲尔打开邮箱,看看是不是安德烈改变拍摄计划了。这时,他发现一封未读邮件,邮件这样写道:“菲尔你好,我叫MD,我是一名高级职业杀手,我为黑死组工作。克洛伊被绑架了,不过她现在在我的保护下,我保证她不会受到伤害。”
MD说,除非菲尔提供30万欧元的赎金,否则克洛伊将会在暗网上被拍卖成性奴。MD还说克洛伊提供了三个人名,要求他问这三个人要赎金,其中两个人是菲尔认识的,他们都是菲尔的客户。
MD说,他冒着生命危险保护克洛伊并给他写了这封邮件。他说如果放了克洛伊,那他和克洛伊都会丢了性命。因为黑死组的规则是,他们必须从交易中获益,不能空手而归。
菲尔给这封邮件回复了简单的一个词:收到。
黑死组
黑死组据称是活跃于西欧的一个犯罪组织。他们在暗网上贩卖枪支、毒品、炸弹,并组织暗杀和人口贩卖活动。
那些找到黑死组网站的人会看到一张照片,上面是11个穿着长袍、戴着面具的人,那个面具有长长的喙。黑死组的网站上有一个专门拍卖妇女的页面,这个页面只对客户介绍过来的新客户开放。黑死组会在自己网站流量达到一定程度后,更换域名,以免轻易被人找到。
这些被拍卖的妇女被称作“交易品”。女孩越年轻,拍卖的价格越高。
每个“交易品”页面上都写着起拍价,女人的身高体重三围。黑死组称,每个女孩都会被检查是否有性病以及是否是处女,处女的价格更高。拍卖在欧洲进行,但是受害者会被送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除此之外,如果客户想要购买某个特定女孩,他们只要花一大笔钱,黑死组就会帮他们绑架这个女孩。2015年7月,在黑死组声称绑架了克洛伊的两年前,一个叫约瑟夫(Joseph)的记者写了一篇报道,详细讲述自己和黑死组打交道的遭遇。
在获取权限,登陆黑死组的网站后,他看到一个名叫妮可(Nicole)的女人的拍卖广告,起拍价为15万欧元,网站还附着一张没穿上衣的金发女人的照片,她的手被绑到身后,照片的背景里还隐约可见一个男人的身影。
约瑟夫假装成一个拥有大量比特币的有钱人,想要参与拍卖,但是他没有获得参与权限。后来这张照片被认定为是一个与黑死组无关的色情影片的截图。这引起了警方对这些拍卖的真实性的怀疑。
2016年5月,英国警方在黑死组的网站上发现有几起网络拍卖正在进行,包括一个15岁的名叫劳拉(Laura)的女孩,起拍价为53.7万欧元,还有一个17岁的名叫杰玛(Gemma)的女孩,起拍价为9.2万欧元。但是调查者们无法判断拍卖是否真的发生了。一年过后,黑死组又发起一场拍卖,这次预定的拍卖日是2017年7月16日,拍卖标为20岁的克洛伊。
拍卖
尽管黑死组警告菲尔不要报警,他还是联系了米兰警方。当地警方让他亲自去米兰做失踪人口的报告,但是菲尔觉得太麻烦了。他联系了英国驻米兰的领事馆想要加快调查进度。在领事馆的协调下,米兰警方去了安德烈的工作室,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没有迹象显示这里曾作为摄影工作室使用过。
警方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弃置的手提箱,里面有一个手机、一个帽子、一条牛仔裤、一双运动鞋和一件粉色女式皮衣。在衣服旁边,他们还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是十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他们都戴着带有长长的喙的面具,照片下面有几个字:黑死组,克洛伊。
(警方在安德烈的“工作室”发现的证物)
英国警方和米兰警方联合发起了对克洛伊和绑架者的搜寻。由于缺乏证据,一组人员开始分析安德烈工作室附近的监控录像,试图找到克洛伊失踪前的行动轨迹。
与此同时,英国警方接管了菲尔的邮箱账号,他们开始与黑死组谈判。在一封邮件中,黑死组这样写道:“我想你们还没有搞明白,我的上级认为克洛伊很有拍卖价值。时间不多了,拍卖就在星期日。如果你们不交出赎金,我将无法保护克洛伊。”
另外一封邮件里包含了一个链接,点进去之后是克洛伊的拍卖广告,广告里有一张克洛伊的照片。她躺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睛是睁开的,但是呆滞地望着前方,她的瞳孔明显是扩张的。她的肚子上还有一张照片,与在安德烈伪造的工作室里发现的黑死组的照片一样。
(克洛伊的拍卖照片)
克洛伊现在被认定为人口贩卖的受害者,她的照片被发往整个欧洲的警局,国际刑警组织也加入了调查。菲尔一直与英国领事馆联系,以获得最新的进展,但是这样的进展很少。调查者还没有发现克洛伊的行踪,或者黑死组的老窝。
随着拍卖日的临近,菲尔试图筹集赎金,但是只收到了克洛伊提供给黑死组的三个人中一个人的钱,总共2万英镑。
7月17日星期一的早上,在预定拍卖日的一天以后,一男一女走进了英国驻米兰领事馆。一个翻译迎接了他们。女人说,我被绑架了,我是克洛伊。女人立刻被带入一个房间,男人被几个保安控制。
克洛伊告诉领事馆工作人员,那个男人是她的朋友。她被绑架者释放后给他打了电话。等警察到来以后,他们要求克洛伊提供这个所谓的朋友的电话号码,克洛伊却说不出来。克洛伊仍然处于惊恐之中,她对警察说虽然现在逃离了,但是她依然在黑死组的掌控之下。
克洛伊的遭遇
克洛伊向警方详细叙述了自己经历的苦难。7月11日,预定拍摄日的早上,她坐出租车从酒店来到了安德烈的拍摄工作室,楼牌号显示她来到了正确的地址,但是楼下没有门铃,克洛伊不知道怎么进去。
她找到几个月前在巴黎联系安德烈的邮件,里面有他的电话号码。克洛伊拨通了电话,一个自称是丹尼尔(Daniel)的人出来领她进了屋。这里看上去像一个弃置的商店门面,但是这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克洛伊的警觉,因为她在各种各样奇怪的地方拍摄过照片。
随着克洛伊走进所谓的工作室,她发现这里出奇地安静,不像一般的摄影工作室里,有一堆忙绿的人群,比如化妆师和灯光师等等。就在她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一个戴着手套的手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
就在克洛伊挣扎的时候,她看到另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他挽起她的袖子,将一个注射器扎进了她的右手腕。克洛伊感到自己的肌肉变得松弛,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她的双手被铐在前面,两只脚也被捆起来,嘴上绑着胶带,身上的衣服都被脱去了。克洛伊的心脏跳动的非常剧烈,呼吸非常局促。她被禁锢在一个闷热狭小的空间,只能保持着婴儿一般的姿势。克洛伊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一个大包里。
她用手撕去了嘴上的胶带,然后想方设法拉开了大包的拉链,她终于呼吸到了一些新鲜空气。等她冷静一些之后,她发现自己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的后备箱上。她大喊着让司机停下来。
这辆车转了一个弯,然后停下来。克洛伊听见车门开了,然后后备箱被打开,她看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低头看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给她嘴上重新贴上了胶布,把大包的拉链重新拉上。
(克洛伊被封进的大包)
克洛伊感觉车开了好几个小时,绑架者会偶尔停下来给她喝点水,然后把胶带换了,因为克洛伊的脸上全是汗,胶带粘不牢。当车第三次停下来之后,一个没有戴面具的男人爬进后备箱,躺在克洛伊的身后。
克洛伊心里一惊,因为这个人不戴面具就意味着他们不会放她走,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绑架者的脸,就会指认他们。但是这个男人的行为让克洛伊有所平静,他举止非常轻柔,没有碰克洛伊裸露的身体,看上去没有强奸她的打算。他说着带有严重口音的英语,声音非常低,就像是在说悄悄话。
克洛伊抓住机会问了他很多问题。他说她被两个罗马尼亚人绑架了,现在她被交到了他和司机手上,但是更多的问题,他的回答都是,我不知道。绝望感冲击着克洛伊,她开始哭泣。那个男人试图安慰她,他保证他们不会伤害她。在克洛伊的苦苦哀求下,男人答应把她的手铐解开。
车又开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克洛伊被重新封进大包里,这个男人威胁她说,如果不配合,就得再次给她注射镇静剂。克洛伊感到绑架者们提着她爬上了一座小山,然后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克洛伊被轻轻地放下,包被打开。
等克洛伊的眼睛适应了那里的光线,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杂乱的厨房里。克洛伊请求上厕所,另一个男人带她去了,但是要求厕所门必须打开。然后男人带着克洛伊上楼来到一间刷着黄绿色漆的小卧室,里面有一张小床,床边的地上有一个睡袋。
(克洛伊被绑架所待的房间)
男人指着睡袋,让克洛伊躺在上面。她的手和脚被铐在了旁边的管道上。绑架者到楼下用外语聊起天。过了一会,那个没戴面具的男人上来,他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克洛伊,他的任务完成了,他得离开了。但是他们搞砸了一些事,他的老大非常生气,他要过来看克洛伊。等老大过来,他会告诉克洛伊,他们会对她做什么。
男人下了楼,楼下一阵骚动,克洛伊听到一个男人大叫着摔门,然后有人在电话里和人激烈地争论着什么。不久以后,另一个男人上楼,把克洛伊的手铐解开,只剩下脚铐。克洛伊没有立刻认出这个瘦高的男人。
男人说,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在巴黎见过面。克洛伊想起来这就是说好要给她拍照的安德烈,那个在巴黎给她交出租车钱的男人,他当时戴着墨镜,所以克洛伊没有认出来。
男人说,我不叫安德烈,也不是摄影师,你可以叫我MD。他还说,绑架她的两个罗马尼亚人和带她到这件房子里的两个男人都是他的手下,他们为一个共同的组织工作,就是黑死组。
MD说,黑死组是世界上最大的黑帮组织,成员总共有20个级别,他在第12级,工作是职业杀手,其他绑架她的人在更低的级别。MD说,他们绑架她的目的是为了在暗网上拍卖她。拍卖日期就在五天以后。
这不是黑死组第一次做这样的拍卖。MD解释说黑死组经常从俱乐部和夜店里抓走3、4个女孩,然后把她们带到偏远的住所。被拍卖的女孩会被当做性奴,在购买者的家里轮流使用,当主人对她们感到厌烦之后,这些女孩会被喂给老虎。
男人还给克洛伊看了她的拍卖广告。克洛伊不记得自己拍了广告上的照片。广告还附上了克洛伊的Ins链接,旁边写着一段介绍:克洛伊,生于英国,在意大利被绑架,目前关在德国,19岁,白人,三围:34,25,35,职业:模特,起拍价:30万欧元,拍卖日期:2017年7月16日。
MD透露说有一个非常有权势的中东男人对克洛伊很感兴趣,但是黑死组遇到了一个问题,上级非常不满。MD给克洛伊看了黑死组网站上的拍卖规则,其中一条写道:不卖有重病的、有性病的、怀孕的和生过孩子的女孩。
黑死组在绑架克洛伊的时候并不知道她17岁就生了孩子,是一个两岁男孩的母亲。后来MD才在克洛伊的Ins看到了她儿子的照片。黑死组的计划改变为要求克洛伊提供30万欧元赎金,否则才拍卖。
MD说自己会尽力帮助克洛伊获得自由,但是要求克洛伊提供三个人名,由这些人来交赎金。克洛伊提供了三个她熟识的有钱客户的名字。MD把这三个人名告诉了菲尔。
MD告诉克洛伊,如果她试图逃跑,黑死组一定会追杀她。但是MD说自己会保证克洛伊的安全,直到她交出赎金。到了第二天,MD允许克洛伊睡到隔壁房间的床上,和他睡在一起,但是MD没有对克洛伊做什么。
第三天,MD开始给克洛伊讲述自己年轻时当兵的事,以及他在退伍后如何成为一名职业杀手,如何在黑死组赚了一千五百万欧元。克洛伊意识到MD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克洛伊非常明白对她有好感的男人的行为表现,她模特工作的很大一部分就是在派对上和男人调情。
克洛伊明白这是她生存下去的好机会。她给了MD
温暖而热情的回应,鼓励他跟她说更多的话。MD坦白说他想离开黑死组,但是那样就得给黑死组50万欧元,以及他的二十处房产。当MD和克洛伊不说话的时候,他们就打牌来打发时间。
尽管内心既害怕又愤怒,克洛伊表面上还是保持镇定。她告诉MD自己有多么想念母亲和儿子。两人交流得越多,关系越密切,至少MD看上去是这样认为的。
克洛伊被绑架的第四天,距离计划的拍卖还有2天。MD问克洛伊能否和他亲吻,克洛伊说等她自由了才可以。MD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让克洛伊被安全释放,他想出一个点子,因为黑死组在伦敦的势力并不壮大,而克洛伊可以在被释放后在英国为他们做宣传。
MD把这个点子告诉他的黑死组,黑死组回复说只要克洛伊不报警,给他们5万欧元,然后把黑死组想要传递给大众的信息告诉媒体,就可以释放克洛伊。他们还说,克洛伊得到了尊重,那么她也应该尊重黑死组,克洛伊永远不能说他们的坏话。如果有任何不遵从黑死组的行为都会导致杀身之祸。
调查
克洛伊在7月17日被黑死组释放以后,就在积极配合米兰警方的调查,把自己经历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他们。克洛伊也做了一系列医学检查,她的尿液里没有毒品,但是从头发里检测出氯胺酮,一种经常在迷奸受害者体内发现的马用镇定剂。法医在她的胳膊上发现针孔,还有手腕和脚腕被手铐勒过的痕迹都表明,克洛伊确实被长时间地绑架了。
根据克洛伊提供的线索,警方找到了关押克洛伊的地方,那里距离都灵35公里远,是一个偏僻山村的农舍。警方在那里的床上和地板上都发现了克洛伊的DNA,同时还发现了手铐,上面也有克洛伊的DNA。
(克洛伊被绑架的后备箱和手铐)
那座农舍并不像MD说的那样是他自己的房产,而是他租来的,租期只有20天。那里离最近的一个小镇有15分钟的车程,要买生活日用品必须去小镇上买。小镇在阿尔卑斯山下,是一个滑雪爱好者的聚集地,到了冬天会有很多游客,但是7月份几乎没有什么外地人。
(克洛伊被绑架的农舍)
警方把克洛伊和带她去领事馆的男人的照片给当地的商贩看,其中一些人立刻认出了那个男人就是MD。在克洛伊被囚禁的几天里,他经常去当地饭馆用餐,或者去超市里买东西。在7月16日,超市老板看到男人带了一个金发女人一起去购物,他们看上去像一对情侣,手牵着手。那个女人就是克洛伊。
他们还光顾了一个鞋店,老板回忆说那个男人给女人买了一双40欧元的鞋。小镇街道上的监控录像证实了这些目击者的说法,克洛伊和MD手牵手悠闲地漫步在街上。这些证据与克洛伊所说的MD不允许她离开农舍的供词不同。
在连续审问了15个小时以后,警方用这条证据质问克洛伊,克洛伊哭了起来,她说在MD决定释放她以后,就带她去小镇上买了衣服和鞋子。MD告诉她,意大利到处都是黑死组的人,于是克洛伊不敢逃跑或呼救。她觉得讨好MD是唯一的活路,于是和他保持着一个浪漫的假象——与他手牵手逛街。
根据克洛伊的供词所说,7月17日,就在克洛伊走进英国领事馆之前,MD的计划又变了,他本来要克洛伊独自去领事馆,结果变成克洛伊说是自己逃脱了绑架,然后打电话给他请求帮助,于是MD和她一起进入领事馆。
克洛伊不断变化的供词让警方十分疑惑。他们决定在调查结束之前把克洛伊留在米兰,不让她回家。克洛伊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她跟他们来到安德烈的假工作室、囚禁她的农舍,以及鞋店。克洛伊对这些地方的细节的描述与真实情况完全相同。
警方举办了克洛伊案的新闻发布会。随后英国媒体大量报道了克洛伊的故事,配着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裸露照片。不久,公众开始对她的故事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卢卡斯
意大利警方拘留了MD,经过调查发现,他是一名波兰人,30岁,真名是卢卡斯·赫伯(Lukasz
Herba)。卢卡斯随身携带着名片,上面的名字是MD,底下有一行暗网的网址,背面是一副死神的图像。
卢卡斯一开始说自己是克洛伊的朋友,但是警方并不相信。后来他坦白了自己参与了克洛伊的绑架。他称这次绑架是一帮罗马尼亚人策划的,他们强迫他参与,并给了他50万英镑。他没有提到黑死组。还说自己得了白血病,需要钱来接受治疗。然而他无法提供自己得病或正在接受治疗的证据。
克洛伊告诉警方,卢卡斯现在被关进了看守所,她开始担心没有人保护她免于黑死组的伤害。然而警方却告诉她,黑死组并不存在。实际上,他们认为只有两个人策划和参与了克洛伊的绑架,一个是卢卡斯,另一个是他36岁的哥哥米哈尔·赫伯(Michal
Herba)。
卢卡斯在过去的两年里开始对克洛伊痴迷,他在社交媒体上远远地欣赏她。警方相信,卢卡斯绑架克洛伊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赎金,另一方面是伪装成她的拯救者,让克洛伊对他有好感,从而跟他谈恋爱。至于他所说的拍卖,是卢卡斯编造的,以欺骗克洛伊和菲尔。
卢卡斯的邻居说,他是一个孤独者,经常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肩膀上放着一只老鼠。他还对电脑游戏非常痴迷。卢卡斯的一位前女友对《每日邮报》说,他生活在一个幻想的世界里,非常自私和自恋,喜欢对外界伪装出一副完美的模样。他喜欢开着大奔,穿着细条纹西装,逢人便撒谎说自己拥有一家跨国企业,并且在国外有地产。
名声大噪
调查进行到一定阶段以后,克洛伊终于被允许回到英国。狗仔聚集在她家门前,她微笑着对着镜头说:“这是一次可怕的经历,我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小时都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我非常感谢意大利和英国警方的作为。我现在只被允许说这么多,谢谢大家。”
克洛伊名声大噪,菲尔的电话也被打爆了,客户们都愿意提供比之前多十倍的价格来让克洛伊为他们工作。菲尔不断地给克洛伊打电话,但是唯一一次接听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自己是克洛伊新的经纪人,菲尔已经被解雇了。
菲尔感到很愤怒,他在自己的书里写到,他尽了自己的全力去帮助克洛伊。然而克洛伊的看法却完全相反,在她自己的书《绑架——未讲述的故事》里,她写到,菲尔什么忙也没帮上,他还叫自己的母亲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她责怪菲尔在把她送去海外跟安德烈拍照前没有做好调查。
英国几乎所有的媒体都报道了克洛伊的事。克洛伊获得了大量的关注,但很快就有了反噬。公众觉得克洛伊在电视上轻松愉悦的表现不像是刚刚经历了创伤的样子。人们说她看上去很享受大量媒体关注的样子,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受害者该有的样子。
在每一个关于这个案子的头条新闻里,绑架和受害者这两个字眼都打上了引号,暗示其不真实性。克洛伊和卢卡斯手牵手逛街的监控录像被公开,标题是,克洛伊认识自己的绑架者。还有人发现,克洛伊早在两年前就接受了卢卡斯的脸书的好友请求。
克洛伊解释说这说明不了什么,她接受所有人的好友请求以扩大自己的社交圈子。在克洛伊的新经纪人的协商下,她的采访费用越来越高,她出现在很多知名节目中,其中包括《60分钟》,她在那里抱怨了菲尔的不尽责。
在电视红人菲尔博士的采访中,菲尔博士也提出了自己对克洛伊的故事的质疑。在英国知名早餐节目《早上好,英国》中,主持人直接指控她在说谎。克洛伊在采访中总是不露感情和冷漠的态度,脸上还经常闪现出一种得意的笑,彷佛很享受在聚光灯下的样子。
审判
2018年2月,卢卡斯的审判在米兰举行。他的辩护团队称整件事都是克洛伊策划的,卢卡斯对克洛伊很痴迷,于是他答应参与其中。辩方指出卢卡斯和克洛伊在2015年3月就成了脸书好友。他们还播放了俩人手牵手的监控画面。一位克洛伊被囚禁的农舍的邻居出庭作证,说他曾两次看见克洛伊和卢卡斯在一起,他们看上去像一对情侣。
卢卡斯在法庭上说:“克洛伊说她想成为一名知名模特,想上真人秀电视节目。制造一场丑闻有助于扩大自己的名声。她需要帮助,所以我帮助了她。我从来没有伤害她,也没有对她使用过暴力。我很爱她,我希望等她成名了以后,能回报给我同样的感情,和我在一起。”
卢卡斯承认是自己伪造了拍卖网站,但是是克洛伊决定把绑架的地点从巴黎变为米兰,是克洛伊撰写了发给菲尔的勒索邮件。卢卡斯否认自己曾和米兰警方说过自己有白血病的事。他的供词有很多前后矛盾的地方,以至于他的律师在庭审中要求对他进行精神状态评估。
检方认为卢卡斯打算在巴黎就绑架克洛伊,但是因为发生了恐怖袭击,所以计划改变了。他们说卢卡斯计划了几个月,在网上购买了面具和手套,不断在网上搜索克洛伊、黑死组、性奴、和氯胺酮。在被警方拘禁期间,他让自己的母亲扔掉他的车,删除他的邮件。
在卢卡斯和哥哥米哈尔的通信中,警方发现一条信息说道:“买一个超大的旅行包,你知道要做什么用,所以应该知道要买多大的。”在另一条信息里,米哈尔让卢卡斯对克洛伊好一点,这样她就会更加配合。警方没有发现任何他们和克洛伊之间的通讯记录。
2018年6月11日,卢卡斯被判处绑架罪,有期徒刑16年零9个月。米哈尔坚称自己没有参与绑架,但是警方在绑架克洛伊的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他的头发。2018年10月,米哈尔从英国被遣返回意大利,目前他的案子还在审。
法庭没有发现克洛伊策划了自己的绑架的任何证据。这场审判证明克洛伊是完全无辜的,但是媒体并没有放过她,他们还是不断暗示克洛伊策划了自己的绑架。有一条新闻说,克洛伊写了自己的勒索信,但只有读完报道全文后才会发现,这只是卢卡斯声称的,并没有证据支持。
但是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对克洛伊造成不好的影响,她继续靠着自己的恶名赚钱。她参加了真人秀《名人老大哥》,据说得到了7万5千英镑。克洛伊儿子的父亲对媒体说,克洛伊从意大利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去看过孩子,而是全世界旅行。
2019年5月,克洛伊在一个知名成人网站上开启了一份新工作,访问者花两英镑/分钟可以观看她跳脱衣舞,花更多的钱可以与她进行色情聊天。
克洛伊在自己的书里写道:“这本书里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如果你仍然认为我编造了这些故事,是一个博取关注的人,我建议你去读别的书,我没有时间应对你的怀疑。我所经历的一切教会了我一件事,那就是人是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所以我选择活在每一个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