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 让全球自由贸易蒙上阴影

 　美国总统初选选情日益激烈，讨好选民、但不利于美国长远发展的言论屡见不鲜。其中，很快就会产生重大影响的，就是几位参选人对跨太平洋伙伴协定(TPP)的反对态度，令有识之士相当忧虑。

　　过去几十年来，美国对“自由贸易协定(FTA)的态度产生过重大改变。虽然世界贸易组织(WTO)在1947年成立时(称为GATT，即关税和贸易总协定)，就已经允许签署国形成自由贸易区，相互提供优于其入会承诺的贸易条件，让当时的欧洲共同市场的贸易自由化有了法理基础，但美国挟其超强的政经实力，宁愿以GATT为平台，致力于更大规模的全球性贸易自由化。

　　可惜的是，2001年第九回合咨商，即多哈回合谈判，触及先进国家的农业开放，而各国复杂的国内政经情势使得谈判破裂，各国纷纷转向签署双边或区域性自由贸易协定。为免除经济被边缘化，美国遂一反常态积极投入自由贸易协定，陆续签署了12个自由贸易协定，在此之前仅有两个。

　　目前，美国已经签署了TPP，正待国会批准生效。另一个重大的贸易协定，则是正在和欧盟咨商中的“跨大西洋贸易及投资伙伴协定”(TTIP)；如果两项贸易协定都能生效，将使美国生产力大增，在和中国进行经济竞争时如虎添翼，至少在相当一段时间之内会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近年来的科技和全球化，除了让贸易更自由、经济生产大幅提升之外，却也带来意想不到的副作用：所得分配严重不均。法国经济学家皮卡提的名作“新资本论”点燃了这波全球化的反作用力，在世界各国大受欢迎，也标示了全球化下“受害者”的反扑将排山倒海而来。

　　然而，全球政府惯性的无效率或政策延宕，未能以有效的所得政策来矫正这股全球化的副作用，已使资本主义遭到近半世纪来的最大挑战。在普罗大众纷纷不满下，许多国家的执政党纷纷下台。2012年法国变天，去年1月希腊左派联盟胜选，5月法国社会党继续胜选，德、义输掉地方选举，都标示了欧洲核心的深化左转。

　　台湾的中国国民党被偏左的民进党击败，香港的“占中”、“反中”运动获得不少支持，在在都显示了右派政府的困境。

　　美国一向是全球资本主义的橱窗，但衡量所得分配的基尼系数(Gini Coefficient)一向偏高，达0.45的高度分配不均，除了远超欧洲国家(0.3~0.35)以外，已和极度不均的巴西(0.52)差距不远。因此，保护美国产业、反对由贸易自由化的言论，都极易获得“受害”的选民认同。

　　因此，共和党初选领先者川普反对TPP和所有自由贸易协定，认为美国工作流失和这些协定大有关系。这种违反经济理论、但符合不少人直觉的激烈言论，获得高度认同后，立刻引发民主党候选人喜莱莉附和。即便她在不久前的国务卿任内，还大力鼓吹TPP对美国经济的重要性。共和党居次的候选人桑德斯当然也乐于跟进，加入“反TPP”阵营，争取中下阶层选票。情况若延续发展，TPP未来在美国国会的前景如何，将很难想像。

　　1994年生效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其实已面对过类似状况。1993年9月，盖洛普民意调查显示，有41%民众反对，超过35%的支持者。这迫使克林顿总统找出三位前总统(卡特、福特、布什)、八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六位前国务卿、数十位重要的前阁员、工商界领袖(包括振兴福特汽车的艾科卡)和现任大多数州长，在不同场合表达支持；甚至派出副总统高尔和独立总统候选人裴洛进行电视辩论，显著影响了选民。

　　克林顿总统在国会投票前十天，还亲自打了七、八十通电话给国会议员，并风尘仆仆巡回美国各地沟通；内阁阁员更打过逾900通电话，向国会议员游说。美国众院11月才以234票对200票的结果，艰难地通过协定。

　　对照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生效，TPP似乎还有一段艰辛的路途要走。川普的声势和主张，说明共和党传统选民对TPP的提防和厌恶。欧巴马视为重要政治遗产之一的TPP，要在共和党主导的国会通过，看来难上加难。这使美国经济、全球自由贸易前景，包括美国想藉TPP抵制中国，都困难重重，说不定北京也偷偷高兴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