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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拜登压倒性大胜 美国大选民调可信吗?

www.creaders.net | 2020-07-02 18:09:31  香港01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在全国民调上一直领先川普,近三个月的新冠疫情与反种族歧视示威冲击之下,两人差距扩大超过一倍。极少外出露面的拜登,此时已领先川普近9.5个百分点。根据路透社7月1日引述共和党消息人士报道,惯常在推特(Twitter)上批评“假民调”的川普曾私下承认自己落后拜登,该共和党人士更称:“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他没有(政治)主张。”

上述路透社报道更称,向来眼中只有自己选民基本盘的川普,正准备向基本盘外的选民招手。无独有偶,川普1日接受福克斯商业频道(Fox Business Network)访问时,称自己会在未来两周就最低工资发表声明,又指自己对最低工资的立场与一些共和党人不同,似乎是有意打一张稍微“向左走”的经济牌。

诚然,“大智”如川普又怎会看不到自己的形势落后于人?

根据美国选情网站270toWin的计算(*),如果我们将拜登支持度领先川普5个百分点以上州份的选举人票加起来,并忽略两人差距少于5个百分点、共有108票的州份,拜登已能获得316张选举人票(按同一标准,川普只得114票),远超胜选所需的270票过半数,甚至高于2016年川普对上希拉里的“大胜”票数和差距。换句话说,即使所有战场州的票数最后都投到川普身上,他仍只有惨败于拜登的份儿。

(另外,《金融时报》根据美国综合民调网站RealClearPolitics的数据,以与上述同的标准去计算,拜登将得318票,而川普则有148票,与270toWin的结果类似。)

新冠疫情与“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示威的处理,是特朗普近月的两大失分点。(美联社)

新冠疫情与“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示威的处理,是川普近月的两大失分点。(美联社)

同时,《经济学人》也根据美国经济走向(已因疫情的非人为性质作参数调整)、总统施政满意度、首任总统连任选举等基本因素,加上按误差调整的民调走势,制作出各元素权重随时间改变的选举结果预测模型。根据这个模型,拜登有90%机率会胜得选举人票,有98%机率会赢得普选票,其可能得到的选举人票在243到415票之间——相较之下,川普的得票则在123至295票之间——7月1日的模型预估,拜登将获347张选举人票,而川普则得191张。

另外,270toWin也引用4个专业分析机构、《经济学人》模型、预测市场的数字,以及4个美国媒体的资料,进行一种半定性研究。结果显示,除却有86张选举人票的战场州,拜登在11月3日的大选能稳夺248票,离胜选只差22票,而川普则能稳夺204票,离胜选尚余66票。

拜登6月30日举行了三个月来首次的记者会,隐身家中数月的他重见天日之后民望竟然远远抛离特朗普。(美联社)

拜登6月30日举行了三个月来首次的记者会,隐身家中数月的他重见天日之后民望竟然远远抛离川普。(美联社)

然而,有过2016年民调与模型都指向希拉里大胜,而川普却“黑马跑出”的惨痛教训,美国选民对民调似乎是“一笑置之”,心中仍有对“川普奇迹”再次出现的预期。根据美国有线新闻网(CNN)5月时的报道,当时拜登在民调上已领先川普6个百分点,然而有高达55%的美国民众依然相信川普会胜出大选。

到底在“川普奇迹”的阴影下,民调(以及以民调为基础的预测)还可以相信吗?

首先,由于没有任何民调可访问一个地方的每一个人,因此民调的直接结果则不能不加以权重分配,以使得民调采得的样本能反映当地人口的特征。例如以固网电话进行的民调,很可能会使民调样本集中在中年女性之上,因此民调得来的结果就要给予其他年龄层和性别更多的权重,以反映这些群组在民调当地的人口比例。

然而,要选择什么特征去作权重,则是一个争议不止的难题。

学历高低成民调权重关键

第一,由于没有人能够为所有人口分类去作权重,我们必须选择一些与投票结果相关的特征去作衡量。例如,如果一个人的工作地区与他的投票倾向几乎没有关系的话,民调就不会以工作地区作为特征去作权重分配。可是,要筛选出有意义的权重特征却非易事——这更造成了2016年选举民调的一大失误。

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表示人们不应对戴口罩反感。根据路透社报道,如果特朗普民望至8月未见起息,麦康奈尔有可能会建议共和党参议院候选人与特朗普保持距离。(美联社)

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表示人们不应对戴口罩反感。根据路透社报道,如果川普民望至8月未见起息,麦康奈尔有可能会建议共和党参议院候选人与川普保持距离。(美联社)

当年的全国性民调显示希拉里会胜出普选票大约3%,最终希拉里的普选票的确比川普多2%,其准确度其实不低。同时,美国大选民调对普选票的预估与实际结果误差,其实已从1936年的12个百分点,跌至2016年的两个百分点左右,是史上一大低点。其实,当年估计失误的主要问题不是出于全国民调,而是出于各州民调

在2016年大选以前,民调机构普遍认为学历高低并不是影响投票倾向的主要因素,因此即使学历高低与民调访问回应率有正向关系,不少州份的民调机构也没有将学历作为权重分配的一部份。这在2012年的选举中影响不大,因为当年占人口比例较高的本科毕业人士小规模倾向投票给共和党,而占人口比例较低的硕士或以上毕业人士则明显倾向支持民主党,两者相减之后,即使高学历人士更愿意接受民调访问,这现象也不会构成太大影响。

然而,到了2016年的选举,学历高低与会否投票支持民主党却成为了明显的正向关系,无论是在全美国的层面,还是在当年川普胜选的关键州份宾夕法尼亚州(Pennsylvania)、密歇根州(Michigan)、威斯康星州(Wisconsin)亦是如此。然而,当年选举之前,民调机构当然也没有“先见之明”,在上述三州有将学历高低作权重分配的民调只占总数18%至33%不等,而在全国层面,有近半民调也没有计算这个因素。最后,当然是大大失算收场。

特朗普对于不利自己的民调经常作出毫无根据的批评,除了《纽约时报》以外,连一直力挺特朗普的福克斯新闻也不放过。(Twitter@realDonaldTrump)

川普对于不利自己的民调经常作出毫无根据的批评,除了《纽约时报》以外,连一直力挺川普的福克斯新闻也不放过。(Twitter@realDonaldTrump)

汲取了这个教训,本年不少民调机构也将学历采用为权重特征之一,相信2016年之误该可解决。

川普支持者拒绝回应民调 或造成误差

不过,在如今川普终日大骂(对他不利的)民调“造假”之际,川普的支持者也许会更倾向拒绝民调访问,民调机构在权重分配问题上似将遇上另一难题:到底“党派认同”应否作为权重分配的人口特征之一?

此权重的根本问题在于,与年龄、性别、学历等相对固定的人口特征不同,党派认同并不能从官方人口普查的数据中得到确切数字,因此民调机构若要以党派认同作权重分配的话,也只能自行估算,或者依赖前次选举的票站调查数据作准。对此,美国全国民调评议会(NCPP)就批评以党派认同作权重“是个猜测游戏多于好的理论”。

虽然根据美国民意研究学会(AAPOR)对2016年大选民调的详细研究,他们惊讶地发现其实民调即使没有权重分配,也没有压抑川普支持者的民意;然而,这会否因为川普大骂民调而改变,则尚属未知之数——如果共和党人因川普的言论而拒绝回应民调的话,党派认同的权重争议也可能会构成民调结果与现实之间的落差。

特朗普在2016年的竞选成功,得益于人们对类似他的对手希拉里(Hillary Clinton)式政客的厌恶。图为2016年两人在总统竞选阶段的电视辩论。(路透社)

川普在2016年的竞选成功,得益于人们对类似他的对手希拉里(Hillary Clinton)式政客的厌恶。图为2016年两人在总统竞选阶段的电视辩论。(路透社)

选民拿不定主意的难题

除了难解的权重问题之外,2016年的民调错估,还有“选民到最后一刻才作出投票决定”的问题。

回顾当年,到了两党选情炽热的8月底,根据当时一项《经济学人》与YouGov的大选民调,支持第三党候选人或其他人、不确定投票选择,以及可能不投票的受访者占所有受访者高达21%。而根据上述美国民意研究学会的报告,美国全国有13%选民到选前最后一个星期才作出投票决定,此类选民投票给川普的比例比投给希拉里的高出3个百分点,而在左右大选的宾夕法尼亚州、密歇根州和威斯康星州,这个差距更分别高达17、11和29个百分点。

两党之间投票意向不明的选民比例如此高,当然促成了当年民调预测失准。然而,如今美国两党分裂成风,选民投票意向的确定性就远较2016年为高。根据《经济学人》与YouGov在6月28至30日进行的民调,表示将投票给其他人、不确定或不投票的受访者比例只得10%,比上述数字低一倍。因此,可以预见,本年的民调预测的准确度,至少在此层面而言,会比2016年为高。

在大选民调较普遍加入学历水平权重、选民投票意向较早确定的情况下,本年的美国大选民调原则上应该会比2016年更有参考价值。不过,这次大选民调的一大变数却是网上民调的冒起。

网上民调大行其道

过去,民调通常透过固网或手提电话号码随机抽样进行,然而由于人们的回应率比过去大幅下滑——根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数字,其在1997年的回应率为36%,到了2019年底则只余6%——使用电话进行民调的成本越来愈高。于是,随着互联网的普及,网上民调就大行其道,目前常被引用的美国选举民调机构,诸如YouGov、哈里斯民调(Harris Poll)、莫宁咨询(Morning Consult)也有将民调移至网上。

根据《纽约时报》5月的一篇文章统计所得,本年4月期间美国有半数进行特定州份大选民调的机构皆使用网上民调;相较之下,在2018年中期选举最后三周,只有10%期间有进行选举民调的机构使用网上民调。

当然,网上民调也是种类繁多、可靠度不一。例如皮尤研究中心就会以传统手法随机拣选目标受访者,再通知他们回应网上民调问题,并为不能作回应网上民调的目标受访者提供“网下”的选项。

美国新冠疫情迟迟未除,人们宣誓入籍美国也要做足安全措施。(美联社)

美国新冠疫情迟迟未除,人们宣誓入籍美国也要做足安全措施。(美联社)

可是,不少机构为减省成本,则采用“主动选择加入”(opt-in)的网上民调手法,再透过背后的各种人口数据,以复杂的权重分配方式,去用低成本的手段试图做到传统民调反映关乎全体民众现象的目标——YouGov就是此中的表表者。

然而,由于要求受访者“主动选择加入”使民调失去了抽样的随机性,此等民调的准确度也未必能有保障。皮尤研究中心一项2016年公布的研究就显示,网上民调的误差,与全国性联邦调查作比较的话,可高达6至10个百分点。网上民调涌现会否导致本年大选民调再次失准,确实值得观察。

上文分析完大选民调的各种准确性考量后,我们也许可以回到原来的问题:到底此刻的大选民调还可以相信吗?

答案当然是:可以信,但不能尽信。说到底,民调其实只是以简单的数字去呈现复杂现象的尝试。正如我们用一纸大学文凭去代表一个人的知识水平一般,没有简单的呈现,我们难以有效了解世事,然而简单的呈现本身却不能被等同于复杂的现象。

更重要的是,各种民调结果本身其实也是竞选过程中的一大元素。今天拜登继续采取“宅男”策略,什么都不做任由川普犯错,而川普却似乎想积极作出政策转向打破困局,其实一部份也是民调结果所致。因此,选举民调本身其实就是选战之中的其中一个能够左右选情的力量,试问一个牌局内的人又怎能确切地反映整个牌局?大选民调的参与价值确有高低之别,可是它们只能是选举的一个侧面,永远不能观照全局。

(*)若无特别声明,本文的现届美国总统大选民调或预测数据以7月1日的各资料来源数字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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