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1.7亿美国用户弹窗，TikTok失算了

尽管TikTok几天前使出“弹窗大招”，号召众多美国网友掀起反对声浪，前总统川普也临时倒戈，但美国众议院还是在当地时间3月13日就TikTok“二选一”法案投票。不出意外的是，美众院高票通过剥离TikTok法案。

据美国媒体报道，众议院尝试通过一种通常针对“非争议性立法”的特殊程序来加快了这一进程，只要三分之二多数就能通过这个法案。美国媒体评论道，在几乎所有议题都被党派政治撕裂的美国大选年，最新TikTok法案成了一个党派合作的孤例，两党成员都急切地希望通过它来展示出对中国的强硬立场。

这份长达13页的法案将迫使总部位于北京的字节跳动在165天内剥离其对TikTok的所有权，否则就将于9月30日之前将TikTok从美国的应用商店中移除。美国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也早已一致投票推进这项立法。而美国总统拜登上周末表示，如果国会通过这一法案，他将签署其成为法律。

3月7日，感到生死攸关的TikTok 在应用程序中向美国地区18岁以上用户弹窗推送通知，号召他们给所在地区的国会议员打电话，撤销针对 TikTok 的剥离法案。弹窗说：“现在是需要发声的时刻，该（法案）将剥夺 1.7 亿美国人的宪法自由言论权，损害数以百万计的企业，摧毁全国各地无数创作者的生计，剥夺艺术家的观众”，“让国会知道 TikTok 对你意味着什么，并让他们投出反对票。”

根据中国媒体调查了解到的情况，TikTok 此举出自美国本土团队决策，因为情况危急，TikTok感到退无可退。这导致在此后几十小时中，美国国会办公室被大量来自TikTok 用户的抗议电话淹没，一些议员不得不关闭了手机。

3月7日晚，这一法案的两位起草者——共和党人迈克·加拉格尔（Mike Gallagher）和民主党人拉贾·克里希纳穆尔蒂（Raja Krishnamoorthi）共同发表声明，谴责TikTok发起“恐吓活动”。他们说，这一法案并不是针对TikTok的禁令，而只是意在确保它不会威胁美国国家安全。

克里希纳穆尔蒂还表示，TikTok弹窗之举适得其反，反而“证明了该法案的意义”。同样没能阻止国会进一步推动该法案的是川普的突然转向。曾在自己任内两度对TikTok发出行政禁令的川普忽然倒戈，公开反对最新TikTok法案，理由是他不想疏远年轻选民，也不想让他的死敌脸书（Facebook）变得更强大。

在3月11日早晨接受CNBC采访时，川普说，他仍然认为TikTok是一个国家安全威胁，但禁止它会让很多年轻人“发疯”。他还说，任何损害TikTok的行动都将使“人民的敌人”脸书受益。在下架之外，字节跳动的另一个选择——剥离对TikTok的所有权，也面临重大挑战。

字节跳动是TikTok的控股股东。2020年末时，在当时川普政府的施压下，字节跳动曾同意创建一家名为TikTok Global的新公司并持有其80%的股份，将其余20%的股份出售给包括甲骨文（Oracle）和沃尔玛（Walmart）在内的美国合作伙伴。但《华尔街日报》在2021年2月报道称，这一交易因受到拜登政府的审查而暂停。据财经媒体Axios报道，TikTok眼下仍100%由字节跳动持有。字节跳动约60%的股份由国际机构投资者持有，包括贝莱德（Blackrock）、泛大西洋集团（General Atlantic）、海纳国际集团（Susquehanna International）和红杉资本（Sequoia）等，20%的股份由中国创始人拥有，另外20%由其他员工拥有。

如要满足最新法案的要求，字节跳动需要将TikTok（或至少是TikTok美国）剥离为独立公司，字节跳动及其中国员工在新公司中持有的合计股份不得超过20%。字节跳动可以通过出售股份、股票交换或IPO来完成剥离，但每种方式都困难重重。

TikTok估价高昂——约660亿美元，即使是一小部分股份的价格也会吓退许多潜在买家。此外，鉴于美国科技界正刮起反垄断风，很少大型科技公司有资格入股。而IPO很难在法案规定的截止日期前完成。

世界各地对TikTok的封禁早已山雨欲来。美国已有超过20个州禁止在政府发放的设备上使用TikTok，还有许多大学在校园Wi-Fi网络上禁用这款App，迫使学生们不得不使用移动网络来登录。去年5月，蒙大拿州签署法案，计划在全州范围内禁用TikTok，成为美国首个这样做的州。在TikTok提起诉讼后，11月时，一位联邦法官阻止了这项原定于今年1月1日生效的禁令。印度自2020年中已禁用TikTok，而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欧盟的议会或一些政府部门也已禁止在官方设备上使用这款应用。

但或在全美下架的前景，是迄今TikTok面对的最严峻的生死时刻。据统计，TikTok在美国的每月活跃用户超过1.5亿人，2023年在美国市场营收约70亿美元；18岁以上的美国人平均每天在TikTok上花费56分钟，成千上万视频博主和小店家靠它维系生计。而它此刻走进的这场“完美风暴”，既关涉中美竞赛，也牵扯到大选年的美国内政。这两天对TikTok表现出强硬立场的拜登，上个月才刚刚高调入驻这一平台以争取年轻人选票。权力、资本与地缘政治的多重角力，让TikTok的自救前景，变得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