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搞得让人太心惊胆战了”

美签政策剧变，中国学生感到沮丧无助

在川普政府宣布将“积极寻求”撤销中国学生签证数小时后，周四在北京的美国大使馆外，申请新签证的队伍仍然排得很长。

“他天天要干什么！”现年18岁的李昆泽（音）说，他申请的留美读本科的学生签证刚刚获批。他离开大使馆才听到这个消息。“我也不知道我刚办完的签证能不能给我。”

他叹了口气。因为现在申请去其他国家读本科为时已晚，“只能先硬着头皮上，”打算攻读应用数学的李昆泽说。但是，“我觉得以后能不去美国上学，还是不要去美国上学，他搞得让人太心惊胆战了。”

大使馆外的这个场景捕获到了许多中国学生对赴美留学的复杂感情。每年仍有数十万中国学生去美国读书，吸引他们的是世界一流教育的诱惑。有些人也深深向往美国宣称的开放和多元价值观。

但他们必须考虑一个川普政府每天都在明确的事实，那就是许多在美国的人也许并不认同那种钦佩。

甚至在美国国务卿马可·鲁比奥宣布美国将开始撤销学生签证之前，中国留学生和他们的家人对赴美学习的前景感到不确定。两天前，鲁比奥已下令暂停新的学生和交流签证面签预约。

哥伦比亚大学上周的毕业典礼。目前有数十万中国学生在美国读书。 Juan Arredond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中国留学生以前也曾被当作针对性目标。2020年，在川普的首个任期内，他曾发公告禁止从某些中国大学毕业的学生来美国攻读研究生学位，称这些大学与中国军方有联系。虽然该范围界定模糊的公告目前仍有效，但据研究人员说，该公告主要是用于拒发读物理类科学、工程学、计算机科学等学科的学生签证。

但以前这个措施的影响有限，据美国政府的数据，从2020年至2021年间，这仅导致约3000份签证被撤销或拒签。

目前尚不清楚新规波及的范围，但其影响可能更为深远。鲁比奥的命令只是说，将被撤销的签证是那些发给“与中国共产党有联系”或“在关键领域学习”的人。

在中国学生还在消化这个公告的同时，中国官员们的反应相对克制。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在周四的例行记者会上被问及对此事的看法时说，美国“以意识形态和国家安全为借口，无理取消中国留学生签证，严重损害中国留学生的合法权益”。

发言人毛宁说，“美方这一政治性、歧视性做法，戳穿了美国一贯标榜的所谓自由开放谎言”，还说，中国已向美国表达了不满。

在与美国的其他争端中，中国政府通常很快采取报复做法，例如，对美国征收对等关税，或在川普上个任期里驱逐了中国记者后，也驱逐了美国记者。

但在留学生问题上，中国几乎没有任何筹码。2024年在中国读书的美国学生人数只有800人左右，这一数字反映出许多美国人对访问中国的持续担忧，尤其是中国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间实行了三年封控措施后。（2019年在中国读书的美国学生约为1.1万人。）

中国政府可能不情愿将这些仍在中国的学生作为谈判筹码，曾任昆山杜克大学常务副校长的丹尼斯·西蒙说道，该校由杜克大学与武汉大学联合办学。中国已明确表示希望更多的美国学生来华读书，以提升自己的国际形象；中国领导人习近平表示，中国“未来5年愿邀请5万名美国青少年来华交流学习”。

西蒙说，中国可能会在其他无关领域进行报复，例如减少与美国在芬太尼控制方面的合作，或停止出口稀土产品。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高级研究员黄严忠说，中国官员也可能认为川普政府的措施如此之损人不利己，以至于他们觉得没必要做出回应。

撤销签证的做法可能会让更多的中国学生选择去其他国家，例如新加坡或英国，或留在国内念书。

“即使中国不采取任何行动，这也会让他们的形象、他们的声誉和软实力更具吸引力，”黄严忠说。

截至2023-24学年，中国留学生一直是美国大学里最大的国际学生群体，每年为美国经济贡献数十亿美元，巩固了美国吸引全球人才的声誉。其中许多学生，尤其是研究生，集中在STEM专业。

美国大使馆2023年在北京组织的大学招生会。 Gilles Sabrié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尽管近年来，由于美中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中国留美学生的人数有所下降，但中国学生对去美国留学的兴趣依然浓厚。据政府数据，2023-24学年在美国读书的中国留学生约为27.7万名。事实上，据通用申请系统(Common App)的数据，美国大学今年收到的来自中国的读本科申请增长了6%。

“STEM更应该去美国，因为STEM美国是发展最好的，，”美国大使馆外一名只透露自己姓范的女士说。她说她的签证申请刚刚获批，将去西雅图攻读计算机工程硕士学位。

范女士说，她并不担心川普政府对美国高校以及中国留学生和其他国家留学生的各种打压。她指着排长队的其他签证申请者，认为这正说明大家依然抱有希望。“我觉得川普雷声大雨点小，”她说。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乐观了。杰森·魏（音）刚从大使馆出来，他申请回纽约继续攻读电气工程硕士学位的签证没有获得批准，他还有最后一个学期的课要上。他说，大使馆官员要求他提供更多信息，包括他以前的护照。

魏先生说，他已预料到签证审批过程会拖延，因为一年前他第一次申请签证时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因为暑假期间回中国参加一个实习项目，他现在不得不重新申请签证。）他怀疑这与他的专业有关。

“我觉得只能听天由命，”他说，“我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