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SJ：别被骗了，川普正赢得贸易战

川普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加征关税而且越高越好，至于这是通过单边行动还是通过贸易协议来实现，则是次要的。

美国总统川普(Donald Trump)已宣布，如果在8月1日前未能达成新的协议，将对主要贸易伙伴大幅提高关税。

市场和外国谈判代表对此不以为然。毕竟4月初，川普曾暂停了大部分关税，并且他的团队曾承诺在90天内达成多达90项协议。

迄今为止美国与贸易伙伴达成的协议寥寥，这助长了有关所谓的“TACO交易”说法，即“川普总是临阵退缩”(Trump Always Chickens Out)，认为他高估了自己的筹码，而且他的贸易战进展不顺。

这种叙事误解了川普的目标，夸大了贸易协议的重要性，并导致外界低估了他提高关税的意愿。

在川普进入第二个任期后，他的许多顾问都喜欢将关税描绘成一种谈判筹码，用以促使其他国家降低本国贸易壁垒并购买更多美国产品。

川普本人从未认同这一点。他对自己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且专一：他想要关税，越高越好。至于这是通过单边行动还是通过协议来实现，则是次要的。

川普的顾问们认为，只有关税才能有效解决贸易逆差问题；他们称，贸易逆差反映了大量非关税壁垒的影响，如各种法规和税收抑制了消费和进口。然而，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川普开始推崇一个更简单的逻辑：其他国家应该为进入美国市场或获得美国军事保护而付费。

而且，尽管达成的协议寥寥，他还是成功了。仅在今年6月份，美国财政部就收取了270亿美元的关税收入，比去年同期增加200亿美元，按此速度计算，一年将增加2,400亿美元。这些收入还不足以像川普曾经承诺的那样免除大多数家庭的所得税，但仍然可以用于支持许多其他优先事项的开支。

认为川普会退缩的看法始于4月份，当时他宣布对几乎所有国家征收高额“对等”关税，对中国的关税甚至高达145%。之后，市场暴跌，他撤回了这些关税。

但他从未放弃对几乎所有进口商品征收10%的“基准”关税。当他在竞选期间首次提出这种关税时，这似乎是最坏的情况。如今，许多贸易伙伴反倒认为这是最好的情况。

根据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的数据，包括他对钢铁、铝和汽车征收的关税在内，截至7月2日，美国所有进口商品的平均实际关税为13.4%。这低于4月9日的高点，但远高于去年的2.3%，也是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的最高水平，当时美国及其盟友尚未建立起降低世界贸易壁垒的那些机制。

因此，即使没有达成新协议，按照他自己对成功的定义，川普已经赢得了他的贸易战。

川普在贸易协议上的前后矛盾，似乎不符合他自诩交易大师的人设。然而，作为一名私人开发商时，川普明白，交易通常需要各方都作出让步。当他对银行家或投资者有所求，超过他们对他的需求时，川普无法向他们发号施令。

如今，川普领导着全球最大的经济体，拥有最强大的军队。其他所有国家对美国的需求都超过美国对它们的需求，在川普看来，他就可以发号施令，其他国家只有接受的份儿。

这与川普第一个任期时的情形不同，当时他确实谈判达成了许多实际的协议：与韩国修订了贸易协议，与日本达成新协议，以及用《美墨加协定》(U.S.-Mexico-Canada Agreement)取代《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 简称Nafta)。这些协议都没有导致关税大幅增加。有些协议甚至包含了美国的小幅让步。

当时川普拥有筹码，但受到制衡和规范的约束。他通常利用现有法律来提高关税，例如用于惩罚中国不公平贸易行为的“301条款”调查，或对太阳能电池板和洗衣机征收的“201条款”保障性关税。

在谈判中，美国官员小心翼翼，避免提出过分要求，他们知道对方政府得向本国民众推销任何达成的协议。

当时和现在一样控制着国会的共和党人不喜欢关税，尤其是对盟友征收关税，他们向川普施压，要求他重新谈判，而不是废除现有协议。

那时的对手则更加坚决：加拿大、墨西哥、欧盟和中国都进行了报复，许多被迫支付关税的企业提起了诉讼。

如今，许多制衡和规范已不复存在。川普声称，根据《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他有权以几乎任何理由，无限期地对任何人和任何商品加征关税；该法原本旨在制裁伊朗或委内瑞拉等对手。一家法院已宣布川普使用该法的行为非法；但这一裁定已被暂缓执行。

至于贸易伙伴，除了中国和加拿大，目前还没有其他国家进行报复。当川普表示报复将意味着更糟糕的待遇时，许多国家都信以为真。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川普已威胁要对没有报复的欧盟和墨西哥征收与实施了报复的中国相当的关税。

因为缺乏报复行动，国会中那些不像川普那样热衷于对盟友征收关税的共和党人就没有那么强的能力来反对他。

从川普的角度看，协议的另一个缺点是理论上双方都要遵守约定。但川普不屑于此类约束，并乐于改变条件和规则。他曾对加拿大和墨西哥征收25%的关税，以迫使它们打击芬太尼和非法移民。这两国照做了，而川普又威胁要进一步提高关税。他可能是认为，新协议跟他第一个任期内达成的协定一样都没有多少约束力。

所以，川普终于如愿以偿地征收了关税，可以随心所欲地提高关税，而且几乎没有压力要求他取消关税。但这一定是好事吗？川普关税尚未引发人们担心的经济衰退，但同样也没有点燃制造业复兴的火花。大量涌入美国财政部的关税资金都来自美国企业和消费者的口袋。

川普单边主义的风险在于，他会将关税推高到市场或贸易伙伴无法承受的地步。周二，市场走弱，因有迹象显示消费者价格开始反映出关税的影响。

之前的总统们推行更自由的贸易，并非因为他们不擅长谈判，而是因为尽管存在种种缺陷，但自由贸易能让美国企业和劳动者更具生产力，让消费者生活得更好，并让其他国家更加拥护美国的领导地位（中国是明显的例外）。川普或许能从贸易战中胜出，但美国是否也能如此，还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