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宫鲍威尔，川普手握这个核心武器

尽管川普缺乏直接解雇鲍威尔的法律权限，其顾问团队正借助这项价值25亿美元的建筑项目，试图削弱公众对鲍威尔的信任，甚至寻找法律依据将其罢免。

今年早些时候，一位前美联储经济学家发布了一份关于该央行总部翻修成本不断膨胀的报告，当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几个月后，这份不起眼的预算批评报告已成为美国总统川普(Trump)向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施压的核心内容，也是他可能试图将鲍威尔免职的关键所在。

川普周三表示，他“极不可能”解雇鲍威尔，“除非他因欺诈而不得不离职”。

白宫指出翻修成本超支和大理石建筑问题，并非因为它对美联储的建筑或预算有任何法律授权，而是政府官员希望削弱人们对鲍威尔的信任，为迫使他下台寻找法律依据，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川普在他第一个任期和今年春天都提出过试图罢免鲍威尔的想法，但在顾问们表示这在法庭上和金融市场都可能遭遇失败后，他两次都放弃了这一想法。

于是，一群川普的忠实支持者将矛头对准这个已进行多年的建筑项目来加强攻击，将其作为一个可能的大棒来羞辱鲍威尔，希望他主动辞职或者寻求法院支持将其免职。

川普政府对美联储主席感到不满，转而开始批评美联储总部大楼的翻修工程。图片来源：JONATHAN ERNST/REUTERS

创设美联储的法律规定，政策制定者只有“因故”才能被免职，这被解释为渎职或玩忽职守。法律专家怀疑川普政府是否有理由进行法院批准的免职，并认为真正的策略可能是造成足够的政治损害，让鲍威尔要么辞职，要么在利率问题上变得更加通融。

真正的战场在舆论场上，而不是在法庭上。美国最高法院最近的一项命令暗示，总统解雇某些联邦专员的权力并不适用于美联储。一个依赖公信力的机构突然需要为支出选择和施工管理这些更能引起公众关注的问题进行辩护，而不是为更深奥的货币政策细节辩护。

周二，一位白宫高级政治顾问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一张将鲍威尔描绘成玛丽·安托瓦内特(Marie Antoinette)的图片，以此嘲讽美联储的建筑项目。“让他们吃基点吧，”这位名叫詹姆斯·布莱尔(James Blair)的顾问写道。上周，另一位川普政府任命的官员发表声明，放大了鲍威尔将辞职这一毫无根据的网络传言。

美联储表示，其改造项目面临成本超支，部分原因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施工状况。图片来源：AL DRAGO/BLOOMBERG NEWS

在公开和私下场合，鲍威尔都明确表示，他将尽其余下10个月任期之力，捍卫美联储设定利率的独立性，免受政治干预。失去独立性的央行难以维持在金融市场的信誉和有效控制通货膨胀，从而会导致长期利率上升。

如果鲍威尔辞职或在不抗争的情况下接受罢免，他将被视为破坏自己一贯誓言要维护的央行独立性。对鲍威尔而言，这一立场并非出自个人野心，而是出于为未来美联储主席们维护机构权威的承诺。

一些共和党人已就罢免鲍威尔一事向白宫发出警告。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参议员汤姆·蒂利斯(Thom Tillis)周三在参议院称此举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解雇一位美联储主席的后果……将是损害美国未来的信誉，”他说。“如果此事发生，你会立即看到反应，我们必须避免这种情况。”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明确表示，他认为捍卫美联储设定利率的独立性，免受政治干预是至关重要的。图片来源：AL DRAGO/BLOOMBERG NEWS

罢免鲍威尔的程序可能会很棘手。美联储控制着自己的大楼、财务和安保，这意味着鲍威尔或许可以继续在美联储总部以主席身份运作，直到法院批准罢免他或者参议院确认川普提名的替代人选，这可能会引发一场旷日持久的机构对峙。

这场建筑风波让人不禁联想起1972年大选前时任总统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向其美联储主席阿瑟·伯恩斯(Arthur Burns)施压的往事。尼克松当时为了迫使伯恩斯维持低利率，在媒体上散布假消息，称伯恩斯一边提议全国性工资和物价管制，一边为自己谋求加薪。

国会于1913年创建了美联储，该机构最初在财政部办公，直到1930年代议员们批准为其建造一座总部大楼。

国会授予美联储对其总部的完全控制权，该总部建于1937年，后来以时任美联储主席马里纳·埃克尔斯(Marriner Eccles)的名字命名。1970年代，美联储在邻近的一块空地上增建了第二座办公楼，后来以前美联储主席威廉·麦克切斯尼·马丁(William McChesney Martin)的名字命名。

美国总统川普表示，他“不打算”解雇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但也没有排除任何可能性。封面图片来源：AP Photo/Mark Schiefelbein; File

美联储属于资金自给机构。根据2000年的一项法律，美联储就扩大建筑群规模获得了国会的明确许可，可扩建、改造自己的任何建筑。美联储开始考虑改造马丁大楼，以增加会议空间，并最终在2021年完成了对马丁大楼的彻底翻修。之后，注意力转向改造埃克尔斯大楼，还有街对面另一座几年前入手的空置大楼。

美联储表示，该项目成本超支的部分原因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施工状况，比如需要清除的石棉多于预期、土壤中存在有毒物污染、地下水位高于预期。该项目一开始就成本很高，因为在当地建筑主管部门要求下进行了设计变更，以确保改造工程与原有建筑更加协调。为了弥补损失的空间，规划中增加了地下建筑面积，美联储称这推高了成本。

翻修中的美联储埃克尔斯大楼。图片来源：AL DRAGO/BLOOMBERG NEWS

两年来，该项目的建筑起重机在华盛顿的天际线上清晰可见;《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 2023年的一篇新闻报道重点报道过成本超支问题。

上个月，在一次国会听证会上，这个问题突然发酵，当时鲍威尔反驳了有关某些高光饰面推高成本的说法。他说，相关设计元素已从建筑规划中取消。

上周，白宫预算主管拉斯·沃特(Russ Vought)致信鲍威尔，提出一些尖锐的问题，暗示这位美联储主席要么误导了国会，要么未能就设计变更事宜妥善通知当地一家规划委员会。沃特要求在七个工作日内得到答复。大约在同一时间，川普选定他的三名助手进入该规划委员会。

在本周致参议院银行委员会(Senate Banking Committee)领导人的另一封信中，鲍威尔解释了他上个月就设计变更问题向该委员会所做回答的真实性。他说，美联储与前述规划委员会的合作属自愿性质，未涉及对该项目的财务监督。

布莱尔是被选中担任该规划委员成员的川普顾问之一，他周三在社交媒体上发帖，再次要求参观该项目。这表明川普政府打算让这个建筑项目持续受到公众关注。

川普周二称，他对耗资巨大的建筑改造工程感到惊讶，因为在他眼中鲍威尔是一个乏味且缺少才智的人。川普对记者们表示：“我认为他就是个十足的木头人，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需要一座宫殿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