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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投资学:川普生财术与新型态美式腐败

www.creaders.net | 2025-09-04 17:22:28  上报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美国白宫日前公布最新财产申报,揭露美国总统川普在就任第二任期后短短七个月,已完成约690笔交易、购入至少1.037亿美元的公司与地方债,投资标的涵盖地方政府、学区、机场、公共事业,以及高通、家得宝(Home Depot)、T-Mobile 与 Meta 等公司债。申报资料显示,首笔交易发生在他宣誓就职的翌日,之后一路加码至八月初。这是前所未见的总统财富操作规模,也再次将“公私分际”问题置于聚光灯下。

形式上,川普并未违法。美国《联邦政府伦理法》(Ethics in Government Act, 1978)并未强制总统将个人资产交付“盲信託”(blind trust)。然而,自卡特(Jimmy Carter)总统以来,美国历任总统大多选择将资产交付“盲信託”管理,藉此切断自己与投资细节的联繫,好让个人财富不至于因政策决策而获益。久而久之,这成为一种维繫“公共信任”的政治伦理惯例。川普却完全背离这条不成文规则,他延续“商人总统”的姿态,持续深度参与金融市场,而其投资标的又与联邦政策密切缠绕——从半导体产业、科技平台治理,到地方基础建设,几乎无一不落在白宫决策范围之内。换句话说,当制度本应维护的“信任屏障”被拆解,总统的每一项决策都难免被怀疑带有个人及家族亲信的“荷包考量”。

 

新型态的美式腐败

政治经济学者麦可.强斯顿(Michael Johnston)近日在《外交事务》撰文〈新美式行骗术〉(The New American Hustle)指出,美国长期处于他所谓的“影响力市场”(influence markets)型腐败:政治影响力成为可合法交易的商品,透过游说、政治献金与人脉关係即可左右立法与监管。这虽不是赤裸的贿赂,但却让多数公民在政策制定中被边缘化,最终导致“监管俘虏”(regulatory capture)。

白宫投资学:川普生财术与新型态美式腐败…

然而,川普的治理风格早已超越这种制度内的“影响力买卖”。他直接将官方决策个人化,让总统职位沦为私人交易的舞台。根据《纽约客》记者大卫·柯克帕特里克(David D. Kirkpatrick)的调查估算,自川普第二任期以来,他与家族从白宫决策中获利高达34亿美元,其中仅加密货币就佔23.7亿美元;此外,还包括卡达政府赠送的一架市值1.5亿美元的豪华专机,以及来自中东地区房地产与授权合作的超过1亿美元收益。

强斯顿批评,这样的情况已不再是制度缝隙里的“灰色腐败”,而是“官方巨擘”(official mogul)型腐败──政治权力与私人利益完全重叠,政治领袖把公器当私产,透过“合法外衣”下的不义操作巩固财富与权势。这种强人治理虽未必依靠暴力,却能靠制度漏洞、特赦、私人交易与政策优惠一步步把民主机制空洞化。

这一转向,也能从透明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的“清廉印象指数”(CPI)变化看出端倪:美国在2014年得分为 74分、排名第 17;到2024年则跌至 65分、排名并列第 28。这不仅反映形象下滑,更折射出制度护栏正在鬆动。这不只是排名的下降,而是民主信任正在加速崩解的警讯。

  腐败与政治报复成为美国政治的日常

美国政治腐败型态的转变,伴随而来的还有执法机关的逐步退场。日前,美国国会民主党议员伊丽莎白.华伦(Elizabeth Warren)等人联名致函司法部长帕姆·邦迪(Pam Bondi)与联邦调查局(FBI)局长卡什·帕特尔(Kash Patel),质疑司法部公共廉政处(Public Integrity Section)被掏空,FBI专责调查贪腐的部门则遭关闭并并入其他单位,形同向有意违法者亮起“绿灯”。信函同时点名,川普总统涉足加密货币、接受外国政府豪华专机、对大金主家属进行特赦等腐败争议事件,但联邦执法机构却选择性办案,甚至是不闻不问。与此同时,白宫主导的“武器化工作小组”(Weaponization Working Group)更公开表示要点名并羞辱川普政敌,跨越了水门事件以来司法部门恪守的红线。这种“放弃廉政—司法政治化”的双重趋势,将使腐败与政治报复逐渐成为美国政治的日常。

更令人忧心的是,曾在司法部公共廉政处任职的检察官形容该单位“缓慢而痛苦的凋零”,从30位菁英律师缩至“寥寥数人”,在黑箱中摸索,而各地政治任命的检察长(U.S. Attorneys)则有诱因以取悦白宫为目的,以司法手段追杀政治对手,导致“永无止境的报复循环”并非空穴来风。这些内部观察,与外部媒体对FBI华府外勤处把公共贪腐小组裁撤并合并到其他部门的报道互为印证。一旦廉政机制失守,外界对总统投资与决策是否存在利益纠葛的疑问,就难以获得制度上的检验与回应。

就任短短七个月、690笔交易、交易金额超过一亿美元,川普已经把白宫变成了自己的“投资教室”。(维基百科)

  白宫里的投资学

支持者会说:总统会做生意,国家就会赚钱。问题是,公共职务的正当性,不是靠“操盘绩效”,而是一种“信任契约”。川普购买的公司债,有相当比例来自受联邦政策直接影响的领域;地方债的偿付能力,亦与联邦补助、基础建设拨款与行政协调密不可分。总统的每一项政策,都可能被金融市场解读为“加持”“背书”或“示警”,“决策—投资—价格”三者就会形成因果互动链,让总统的私人荷包与公共权力藕断丝连。无须证明有意图,光是瓜田李下的利益冲突疑虑,就足以侵蚀制度信任。

这正是强斯顿所言“个人交易驱动官方决定”的危险:强人政治不一定靠暴力展现,它也可能透过私下交易、减刑宽免、公共工程标案、特赦,或是利用法律漏洞来达成目的。若然,美式民主不无滑向“竞争性威权主义”(competitive authoritarianism)的可能。匈牙利总理奥班(Viktor Orbán)的案例显示,当权者可在维持竞选形式的同时,持续透过媒体箝制、划分选区、动员国家资源而掌控“赢者全拿”的长期优势。美国当前的政治形势,与此一路径愈来愈相似。

  生财有道,还是制度失道?

就任短短七个月、690笔交易、交易金额超过一亿美元,川普已经把白宫变成了自己的“投资教室”,示范如何在总统任内运用权力操控资本市场。问题是,检验一个社会是否民主的标准,从来不是“总统能为自己和家族赚进多少”,而在于“人民还能信任多少”。当廉政机制退场,个人交易绕过制度,领导人以一人意志与利害主导政策,总统个人的“生财有道”最终就会变成民主体制的“失道”。美国过去以规则与自我修复引以为傲,但如今必须回答更根本的问题:当总统自诩为市场交易高手,民主还能不能维持作为全民的共同事业,而不是少数权贵的财富游戏?

川普的案例提醒我们,总统的投资,不只是一个人如何管理财富的故事,而是整个制度如何应对“权力—资本”耦合的压力测试。对新闻媒体与学界而言,关键在于持续把具体事实与制度风险连结起来:例如,若总统或核心官员投资布局与政策范围高度叠合,社会必须有机会予以查核、公开揭露并要求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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