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走上歪路 变「警察国家」？

　　【万维读者网】万维读者网上官天乙综合报道：「一股寒风，正在美国这个国家兴起。」美国演员添罗宾斯最近说这句话时，也许只是想针对最近荷李活反战演员被打成「不爱国」和遭到封杀的情况，然而一些美国民权人士、法律专家和学者似乎真的开始担心，国家正走上一条歪路。


「有时，在政府的暴政还未被广泛注意之前，恶事总会先降临在某类人的身上——美国公民，拥有金发碧睛的妻子、讨人喜爱的孩子，拥有很好的工作、高尚的朋友。哈瓦什(Maher 1Mike Hawash) 就是这样的一个受害者。」美国《圣彼得堡时代》的报道说。


3 月20 日早上，美国公民哈瓦什如常返到俄勒冈州的英特尔公司工作，但在停车场却突然被一群联邦密探持枪包围，被迅速带走。同时，一群密探则携枪突击其寓所，拿走大堆文件纪录，把屋内的妻儿吓呆。


突然掉进不见天日的深渊


明报记者余伟邦撰文称，哈瓦什是个已入籍美国15 年的巴勒斯坦裔人，但自3 月20 日起，却一直被联邦政府当作反恐调查的「关键证人」(material witness) ，一直被扣押在波特兰南部一个极度设防的联邦监狱，遭到单独禁闭达38 日。在这段期间，他几乎无法与任何外人接触，其亲朋也没有人知道为何他要被扣留，又或联邦密探在查些什么。每一个直接参与处理案件的人，都被法院下令不得对外谈论事件。哈瓦什彷佛就像突然掉进不见天日的深渊，甚至一度被禁与律师商讨案情。


近来在美国受到如此对待的，绝不止哈瓦什一人。《华盛顿邮报》去年底便曾揭露，至少有44 人正被当作反恐调查的「关键证人」，遭到不明不白的长期扣留，当中仅得两人真的有被控以恐怖活动，可是主流舆论却鲜有关注。


不过哈瓦什还是幸运的。与很多跟他陷入同样困境的美国回教徒和中东裔人不同，哈瓦什总算识得一些知名朋友。曾是英特尔职员、现为该公司合约软件设计工程师的他，在美国电脑业界也有不少知心友，而他们也未有袖手旁观。他们透过互联网发起一场运动声援哈瓦什，甚至发起游行呼吁外界关注这宗案件。


前英特尔副总裁麦格迪是目前带头最致力帮助哈瓦什的人。麦氏称，自九一一後，他已留意到当局的「反恐扣留」行动，但在见到老友被捕後，他决定不再沉默，积极发起声援行动。他形容，发生在哈瓦什身上的事，「是警察国家的典型定义」。「政府可随便在任何时间将你长时间秘密扣留，这已伤害了我们对政府的信任。」麦氏深信，哈瓦什若非阿拉伯裔，肯定不会遭到这种待遇。


在麦格迪等人不断发动舆论施压下，联邦当局才在4 月底宣布，要控告哈瓦什与人串谋帮助盖达及塔利班「向美国发动战争」，指他在2001 年曾企图进入阿富汗与美军作战，但哈瓦什在本周首次出庭时，已否认控罪。哈瓦什的辩护律师和麦氏等人都质疑，控方的证据薄弱。



本是忠於美国的公民


据明报报道，在亲朋邻居眼中，哈瓦什这位生於巴勒斯坦的39 岁回教徒，是一个忠於美国的公民，常参与社区志愿服务，如制造和捐助家具给学校义卖、义务担任少年足球队教练等。他20 岁便到美国，考得工程硕士，1990 年成为公民，与一名女基督徒结婚，有3 子，对妻儿都很好。


哈瓦什偶然会返巴勒斯坦，因其父母仍居於纳布卢斯，有时以军坦克会在其父母的居所附近出没开火，但没迹象显示他仇恨以色列人。


他曾在90 年代中到以色列英特尔的厂房工作两年，返美後仍有跟以色列的犹太朋友联络。哈瓦什曾捐过钱给一个後来被华府怀疑与恐怖主义有关的回教慈善机构，但其亲朋都说哈瓦什从没显示过热中於反美回教原教旨主义，也对九一一同样感到震惊哀伤。



政府的入禀状指哈瓦什在九一一後前往香港，联同一群早前在波特兰被捕的6 名嫌疑「恐怖分子」去到中国西部，企图进入阿富汗助塔利班对付美军。控诉书质疑他隐瞒亲朋这次赴中国之旅，又指他在出发前突为屋子还清按揭又转名给妻子，彷佛已准备一去不回。


但控方所列的，绝大部分都只是环境证据。据哈瓦什前同事兼老友科卢称，哈瓦什在父亲2001 年初去世後确受了些精神打击，开始蓄起胡子，变得对宗教格外虔诚，与妻子多了摩擦，但哈瓦什曾向她表示，还清按揭只因《可兰经》不赞成回教徒涉及利息借贷，另他也担心再往西岸後可能被困当地无法回来，故想把屋转名。


民权组织也质疑，当局至今仍欠证据，证明被指与哈瓦什一伙的6 名波特兰人确是一「恐怖分子小组」。




政府歪曲及滥用法律权力


不过更令美国一些法律专家担心的，还是布殊政府歪曲及滥用法律权力，特别是大右派司法部长阿什克罗夫特涉嫌滥用「关键证人条例」(Material Witness Statute) 的问题。


这条於1984 年通过的法例，容许政府「不设限期地」扣留那些可「在刑事诉讼程序中提供关键证言」的人。这条法例通常只会在关键证人不愿作证甚至可能会逃出国外避免作证时才会引用，主要针对黑帮犯罪案件，事前探员还一定要向法官证明，该证人的供辞「是刑事控诉中的定案关键」，另被扣留者也可请律师。


可是《圣彼得堡时报》指出，自九一一袭击後，阿什克罗夫特却将之变成镇压工具，阿氏的处理手法，就是引用这个条例，以「扣留证人」作为幌子，先作无限期扣留，稍後才去调查那人是否真与恐怖分子有关，这种做法明显违反宪法。



《圣彼得堡时代》形容，去年底《华邮》能查出至少有44 人因此被扣，实是非凡成就，「因为要取得到底有谁因此被捕的资料，几乎是不可能。处理这类案件时，法官会封禁有关纪录，并下达『禁止谈论』令，这正符合喜欢秘密行事的阿什克罗夫特的脾胃」。


宾夕法尼亚州大学法律教授克马尔也指出，愈来愈多令人忧虑的高压个案，正在全美各地陆续出现。除了哈瓦什的个案外，克马尔还提到其他例子，例如在去年夏天，两名美国和平活跃人士便赫然发现自己在三藩市国际机场被一度拘留，原因是他们的名字，出现在一个秘密的美国政府「禁飞」数据资料库中，可是公众对这些个案所知的实在太少，而致根本无从讨论。




911後扩监控权


九一一後，美国政府透过多方面扩大了对国民监控的权力，包括通过备受争议的「爱国法」、成立国土安全部、加强对移民特别是阿拉伯裔和回教徒的控制。诸种新措施，已令到现时调查窃听毋须再经司法当局批准、强制驱逐出境聆讯可能闭门进行，一批数目不明的被捕者正在没有罪名下被当作「关键证人」秘密囚禁在联邦监狱，联邦密探不会说他们捉了谁，又或捉拿的原因。


民权团体担心有人正利用模糊的「关键证人」法规，侵害美国司法的基本精神，兴讼要求知道这些人士的身分，还在去年8 月的联邦法庭上胜诉，可是司法部已提出上诉，而这些个案迄今仍维持保密。政府声称，公开案件将损害美国的反恐战争，且也「侵犯( 被囚者) 私隐」，但民权组织人士马丁道：「这违反我国的原则精神。人民唯有被控时才能被囚。」哈佛大学恐怖主义法律专家海延说：「我们自九一一後所见到的，就是司法部滥用这条法例。」


克林顿的忧虑



联调局在未有公开具体理由下拘捕美国公民哈瓦什并予以禁闭扣留近40 天，惹来很多开明派人士和学者的关注，一些学者更对布殊政府对外鼓吹兴兵、对内又不断出现侵蚀人权情况甚以为忧。俄勒冈州立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克林顿(Richard L. Clinton) 日前便撰文，道出他内心深处最大的忧虑：


我有两位老朋友，他们是一对80 来岁的犹太裔夫妇，1930 年代後期逃离纳粹德国，最终成为了美国公民。数月前，他俩说出了一段给我带来无比震撼的话：「你要知道，我们这一生都在责怪我们的父母亲和他们那一代人，怨他们竟让希特勒掌权。如今，我们才开始( 感同身受) 地明白到，他们当年一定是对周遭发生的事感到极度无助。」


当我看到有关美国公民哈瓦什遭到「纳粹秘密警察式」拘捕的新闻时，一股寒气直插进我的脊背。联邦密探把哈瓦什送到联邦监狱单独囚禁起来，连他的律师据报也一度被禁商量案件。我们的国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之前已曾在国家公共电台听过类似的报道。新泽西州一名律师申诉，她去年获任命替被指策划「肮脏弹」袭击的美国人帕迪利亚担任代表律师，但在一、两次简短会晤後，她却突然被禁止再接触帕迪利亚，其当事人更被送到南卡州某处一个禁闭室，至今仍然被单独囚禁，未有因任何罪行被起诉，又不能与律师见面。这种事真的会在美国发生？


数周前，爱达荷州立大学法学院一名教授报称，全副武装的联邦调查局机动部队有一天於拂晓前采取突击行动，强闯入一名电脑科学系博士生的寓所，并在其惶恐的妻儿和困惑的邻居前，将该名沙特裔男子拖走。


全国据报共有至少44 人如哈瓦什一样，遭同一条被当局歪曲和重新诠译的「关键证人法」所害，当中很多正遭到「不设期限」的扣押。


「反恐战」现已成为侵蚀我们自由的简便藉口。我们选出来的民选代表竟在未经审阅和辩论下，匆匆通过了明显不合宪法的美国《爱国法》，为种种剥夺我们公民自由的行为，提供了合法理据。


对於当前情景，我想起了半世纪前德国尼默勒牧师的一段悲情告白：「他们( 纳粹德国) 最初前来揪共产党员，我不是共产党员，所以我没站出来说话。跟着他们前来揪犹太人，我不是犹太人，所以我没站出来说话。此後他们前来揪工会成员，我不是工会成员，所以没讲话……接着他们前来找我，而到这时候，已没有人剩下来可开口讲话。」我觉得这段话很有时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