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现象看小泉政治:五谈日本政治的变与不变

　　【万维读者网】据联合早报报道，在小泉大选压倒性胜利之后，日本政局是否也有一些变化呢？

　　首先是，由于小泉政治赌博成功，他原定于明年9月到期的自民党总裁，很可能会获得延长。这意味着小泉不必在明年9月下台。尽管小泉本人表示他将如期离开首相府，但从他周边人物在大选期间的一些放话，大选告捷之后“拥护小泉任期延长”之呼声与空气在其党内必将占主流。

　　实际上，扮演“美女刺客”角色的环境大臣小池百合子在大选后已发出如此呼吁。何况总裁任期超过两届者（每届两年）已有中曾根康弘之前例（当时获准延长一年）。加之2007年自民党还得面对参议院的大选，届时有选举魔术师才华的小泉还有其用武之地。

派阀势力之消长

　　其次是，经过这一场“邮政大选”之战，原本已呈现衰老、分裂现象的党内主流派桥本派（前田中派）的地位进一步削弱，小泉所属的森派已名副其实成为第一大派阀。

　　小泉执政四年来党内最大的变化是，前田中派由于缺乏人气（已成为政官商相勾结的腐朽体制代名词），不得不忍辱负重，作“挨打状”而借小泉之“风”保住实力。但在对待小泉日益嚣张的问题上，桥本派掌舵人之一的野中广务因不肯吞下小泉的“有毒馒头”，愤然离开政坛，桥本派在党内之发言权明显下降。

　　加之桥本派会长桥本龙太郎因涉入日本齿科医师联盟一亿日元的受贿案，该派阀的处境更为困难。桥本本人甚至在本届的大选中不被该党推举为正式候选人而被迫退出政坛。

　　两相比较，第一大派森派力量显得更为强大。一些被小泉看中，参加这回大选的新议员在大选后纷纷表示要加入森派，更为森派增加了新生力量。

　　其三是，在小泉与森派势力膨胀之后，小泉的“粗线条作风”肯定会进一步体现在其内政与外交的路线上。森派是“失言大臣”辈出、右翼政治家温床福田派的延续，以森派为中心的小泉政府在历史问题（包括靖国神社参拜问题、教科书问题）、修宪问题、安保问题、教育制度“改革”问题以及与邻国中国、韩国等国家之纷争问题上，预料将会采取更为强硬的政策。不难想像，日本国内将弥漫更为浓厚的“复古情调”，日本与邻国之摩擦也将会加剧。

　　一句话，今后日本内外政策将会涂上更为鲜明的“小泉色彩”。

内部权益之调整

　　但是，“小泉风筝”的腾空飞扬与“小泉现象”的重现，是否意味着“小泉时代”真的来临，或者日本的政治风土已起了巨大的变化呢？

　　认真分析，日本的政治土壤与气候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改变。

　　针对小泉自我标榜自民党自我更新，已摆脱原有“派阀政治”等的说法，《朝日新闻》在大选前的一篇社论中，就曾经提出质疑。它写道：“事实果真如此？……首相这回的确是击溃了邮政族的影响力。但环顾自民党内，‘道路族’、‘建设族’、‘厚生族’、‘农水族’、‘文教族’等‘族议员’比比皆是。”

　　该报认为，要真正进行改革，铲除这些与既得利益者相勾结的腐败政治，还需要付出相当的政治精力。

　　该报发现小泉首相在“道路公团”民营化问题上，其实是采取妥协的态度。换句话说，在触及危害党内有权势的利益集团，如与桥本派等有利害关系的敏感问题上，小泉并没有像他追杀“邮政族”顽固派那般的勇气与魄力。

　　《朝日新闻》同时也指出，尽管小泉首相提倡改革，但有关企业的政治献金问题，并未提出任何确保其透明度的政策。该报认为，只要企业献金等问题没有彻底清理，献金者与政治家不明朗的关系便将继续存在。

　　实际上，在这次大选中，自民党的大捷，固然与“小泉脸孔”的号召力有关，但企业庞大数额献金与财界团体等之公开表态支持，都是确保小泉自民党获胜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这一切其实也意味着，与政官商勾结结下不解之缘的自民党腐朽体制，并没有因为小泉告捷而获得丝毫改变。森派取代桥本派成为第一派阀，说穿了，只是代表此体制之自民党精英内部权益之调整与转移。

焦点是政治大气氛

　　至于日本“总保守化”的政治空气，也许会由于小泉的粗线条作风而显得其色彩更为突出，但即使是没有小泉，如此这般的政治根基已经十分稳固。

　　从这角度来看，人们对日本今后发展的注意力，与其集中于小泉个人的表演及其“剧场”是否继续火爆或“小泉学校”开班的状况，不如说应该留意“小泉现象”重现的背后。

　　“小泉现象”，正如“小泉风筝”一样，究竟能持续多久，还是一个未知数。未来的日本走向，是否可称为“小泉时代”，也大有可以争议与容后观察的余地。在小泉压倒性胜利之后，不少媒体对小泉之实力的描绘，确有言过其实、近似神话与泡沫过多的现象。

　　但必须指出的是，支撑“小泉现象”，不让“小泉风筝”此刻坠地的，其实是“总保守化”政治的大气候。“小泉风筝”也许随时会坠地，但日本“总保守化”政治的大气候，却已处于难以扭转的局面，这是我们在验证“小泉现象”的虚实时，不能回避的事实。

(作者卓南生为新加坡学者、日本龙谷大学教授、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