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追究普京的战争罪行？

自去年2月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来，乌克兰的检察官们记录了俄罗斯军队犯下的8万多起战争罪以及约1万7千起危害乌克兰国家安全基础的罪行。

此外，乌克兰检察官以涉嫌“侵略罪”调查了647名俄罗斯高级军政官员，对其中207人提出缺席起诉。

4月19日，乌克兰总检察长安德里·科斯汀(Andrii Kostin)在美国国会一个委员会作证，指责俄罗斯入侵部队故意使用强奸、酷刑和绑架手段，企图在乌克兰平民中制造恐怖。

科斯汀接受了美国之音(VOA)乌克兰语组采访，谈论了他的团队为争取将被控的俄罗斯战犯绳之以法所做的努力，以及建立一个国际法庭起诉俄罗斯侵略罪的前景。

采访纪录出于简洁和清晰目的经过了编辑。以下是这段采访的中文翻译：

VOA：你的办公室记录了俄罗斯士兵在乌克兰犯下的8万多起战争罪行。你能告诉我们最新的调查情况吗？

科斯汀：不幸的是，这个数字每天都在增加。这是因为自全面入侵开始以来，在乌克兰领土上大规模发生的针对乌克兰人的犯罪数量持续增加。除了调查战争罪外，我们还有两个独立的小组处理重大案件——一个处理侵略罪，另一个处理种族灭绝罪。我们正在讨论建立一个法网来追责。我们与合作伙伴的任务是确保没有任何战争罪犯能够逃脱这张法网。

VOA：国际刑事法院近日对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发出逮捕令。如果普京前往一些不愿逮捕他的国家，你会对那些国家说些什么？

科斯汀：对于那些对此有任何疑问的国家，这是关于他们审视自己重视什么的问题——如果他们坚守法治，就不会有任何疑问。他们只需执行国际刑事法院的逮捕令即可。分析逮捕令或案件的缘由不是他们的工作。

如果国际刑事法院发出逮捕令，认定普京为战争罪嫌疑人，那么这起案件就由国际刑事法院来处理了。如果普京出现在他们的领土上，《罗马规约》(Rome Statute)缔约国有义务执行逮捕令——(他们将必须)逮捕他并将他送往海牙国际刑事法院。这份逮捕令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表明没有人可以或应当凌驾于法律之上。

如果政治人士们认为，普京和与普京的友谊对他们来说比法治更重要——这可能会在国际和国内发出有关这些领导人非常强烈的负面信号。这些领导人可以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本国人民，将私人利益置于法治利益之上。任何政治人士故意违抗国际刑事法院的逮捕令，都是大错特错。对于任何这样的政治人士来说，这个错误的后果都将是极大的。

VOA：美国最近宣布支持设立一个法庭来调查俄罗斯侵略乌克兰的罪行。具体来说，美国支持这个法庭的国际化版本，它基本上是一个混合法庭，深深植根于乌克兰的法律体系。这是乌克兰需要的那种法庭吗？

科斯汀：首先，乌克兰需要一个法庭，这将是一个国际法庭，因为这是一场国际战争。我几乎不知道有哪个国家没有感受到这场侵略战争的后果。对侵略罪的回应也应该是全球性的，应该是国际性的。不仅仅是为了乌克兰人，也不仅仅是乌克兰人和乌克兰的正义问题，也是为了遏阻任何未来的侵略者做出类似于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的侵略行径。

其次，这个国际法庭应该对俄罗斯的最高政治和军事领导人具有司法管辖权。如果任何类型的法庭使用乌克兰法律，这将自动意味着所谓的“三驾马车”——即俄罗斯联邦的总统、总理和外交部长——将被豁免侵略罪的刑事责任。

第三，无论该法庭采用何种模式，都不应因任何法律障碍而要求任何延期。应该在战争期间创建它——所有的法律工具都应该在战争期间到位，这样一旦战争结束，这个法庭就可以立即开始工作。

我们正在竭尽所能创建它，但我们都需要这个正当的法庭。它要么基于国际多边协议。这是我们最初的想法。要么它可以基于联合国大会的决议和联合国秘书长与乌克兰之间的协议。这两个版本都将确保它是一个国际法庭。

VOA：美国启动了一项机制，允许将没收的被制裁的俄罗斯寡头的资金转移给美国国务院，用于向乌克兰提供援助。您如何评估合作伙伴在未来赔偿问题上的工作？

科斯汀：首个成功没收(俄罗斯私人资产)的案例发生在美国。我们在美国司法部的合作伙伴也在处理其他案件，这项工作正在进行中。加拿大也有一个案件。加拿大合作伙伴在其他所有伙伴之前通过了(关于没收被制裁的俄罗斯寡头资产的)立法。欧盟也制定了法律。但所有这些主要适用于私人资金。

最终的目标应该是没收俄罗斯的主权资产，这是一个关乎政治勇气的问题。这里不存在法律问题。此外，（国际刑事法院发出)对普京的逮捕令的影响之一是该国元首正式成为战争罪嫌疑人。从政治角度来看，逮捕令可能使许多国家更容易没收这个涉嫌犯下战争罪行的侵略国的主权资产。

在没收俄罗斯主权资产的问题上，我们也使用“正当的法庭”一词。当我们从我们的合作伙伴那里听到(将没收俄罗斯主权资产比作)“打开潘多拉盒子”的谨慎声明时，我们回应说这个盒子已经被普京以我们都无法关闭的方式打开了。我们需要做更多，而不是将我们的勇气藏在豁免背后，也不是将主权资产藏在政治风险的背后。

VOA：目前并没有国际管控和帮助被强行驱逐到俄罗斯的乌克兰儿童的机制。您是否看到了足够的国际努力来创建这样的机制？

科斯汀：现在我正在听到五、六个月前我想听到的话，当时我每天都在说世界领导人应该为保护乌克兰儿童而大声疾呼。每个国际组织都有这个机会。

考虑到俄罗斯是侵略者这一事实，有些国家比我们希望看到的更迎合俄罗斯。这些国家、他们的政治人士和公民每天都必须听到普京为何会成为国际刑事法院的嫌疑人。普京组织并下令绑架乌克兰儿童，下令通过强制收养破坏他们的国籍。许多这些孩子可能不知道他们出生时是谁，他们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出生，他们是哪个国家的公民。向这些国家的社会展示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普京与之交流的每个人都告诉他：“普京，把孩子带回来”，他很难不把他们还回去。

我们需要向仍在与普京保持联系的各个国家传达以下信息：“同事们，如果你们认为你们只是忘记了乌克兰儿童正在遭遇的事情——这里有对普京的逮捕令，好让你们想起来你们正在和谁继续联系。这个人偷走孩子，改变了他们的国籍和身份，让其他家庭收养他们。”

任何人与普京的每一次交流的第一句话都应该是“普京，把乌克兰孩子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