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强就任总理第一年的成绩单评估

　　完成预定的年度经济目标，似乎成了中国政府每一年必须达到的政治任务。年度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7.7%是李克强政府第一年所交出的经济增长成绩单。这样一个成绩单，在国内外很不明朗的经济趋势下，可以说相当不错，但也难掩中国经济的一些隐忧，中国今后面临的经济结构调整依旧尚不明朗。

　　新一年的1月20日，中国统计局公布了2013年最后一张经济成绩单：GDP同比增7.7%。这与业内预期完全一致。领先于GDP公布的全年通胀指标CPI仅为2.6%。在新一届政府全面启动改革、加速结构调整的背景下，7.7%和2.6%这两个数据完美地落到了李克强划出的“经济运行合理区间”：就业水平等不滑出“下限”，物价涨幅等不超出“上限”。

　　三产“上位” 调结构显效？

　　2013年初，中国政府将GDP增长目标定在7.5%左右，居民消费价格涨幅CPI定在3.5%左右。在“突出改革”的政策下，中国最终漂亮地完成了全年任务。中国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在总结时用到了“稳”、“进”、“好”这种具有中共特色的客套话加以概括。不过，观察人士还是尽可能的从他的“套话”中读出不一样的味道。

　　所谓“稳”，马建堂说：“体现为经济运行总体平稳，表现为增长平稳、就业稳定、物价平稳、农业稳固。”他进一步举了些例子加以印证，一是国民经济增长7.7%，和上年持平。去年全年CPI上涨2.6%，低于物价调控目标；去年城镇新增就业超过一千万，超额完成全年目标。去年粮食总产量跃上了12,000亿斤这个大台阶。这些数据说明了“稳”。

　　从数据上看，没人会怀疑中国经济的“稳”。但观察人士称，CPI涨幅虽然不高，但民众普遍感受到的是物价上涨、甚至有人抱怨“人民币对不起中国人”，并对官方数据产生质疑；中国新增就业虽然完成了任务，但中国的就业压力却实实在在，民工荒和就业难同时存在，每年不断递增的大学毕业生就业难正不断地刺激着决策层；粮食虽然年年丰收，年年增产，但刚刚公布的中央1号文件不仅连续11年关注三农问题，还特别强调“粮食安全”问题，这虽反映出中央对农业问题的重视，但也难免有些人会猜疑，中国粮食安全正面临实实在在的“危机”？。

　　数据中最大的亮点可能是马建堂提到的“进”。他给出了四个数据，一是第三产业去年占比提高到46.1%，第一次超过了第二产业。二是中西部地区GDP占比44.4%，比2012年提高0.2个百分点。如果说46.1%代表产业结构的优化，44.4%则代表区域结构的改进。三是城镇化率为53.73%，比上年提高1.16个百分点。四是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和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比，去年是1:3.03，即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是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的3.03倍，最高的时候是2009年：城乡居民收入的倍数是3.33倍。所以46.1、44.4、53.73、3.03,这四个数据非常重要，反映了结构优化。

　　对于这组数据，三产“上位”姑且算作2013年经济的一大亮点，说明中国经济结构调整确实起到了一定效果。观察人士却认为，这仅仅是到目前为止取得的一点小成绩。实际上，调结构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突破，这也成为了李克强过去一年的最大短板。之所以在调结构问题上无法取的期待中的成绩，关键问题在于调结构的系统性关系到诸多环节，其中利益驱动就是关键环节。但是中国经济日益加剧的利润分配失衡现象却阻碍了这一过程：在虚拟经济反噬实体经济的大环境下，缺血的实体经济要实现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难于上青天，政府如果不能遏制虚拟经济的混乱膨胀和贪婪，调结构最终将沦为一句空话，社会对改革的信心也必然下降。

　　再说到马建堂所谓的城乡收入比增大，说明城里人比农村人更有钱了，这对于倡导“城镇化”，让“农村人过上和城里人一样生活”的新一届政府来说，这有什么实质意义？何况，从总体来看，中国的居民收入在2013年仅增长了7%，再一次跑输GDP，成为中国经济从投资转向消费拉动的“绊脚石”。

　　马建堂把“好”放在了最后压轴。他说，“好”体现在效益回升，质量好转，民生改善和升级加快。他打比方说，去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实现利润总额前11个月增长13.2%。财政收入总体好转，特别是中央收入一度出现负增长的局面。经过努力，财政收入增长逐季好转，前三季度分别增长6.9%、8.1%和11.2%。劳动生产率在稳步提高，全部就业人口生产的GDP，如果作为劳动生产率指标的话，去年比前年提高了7.3个百分点。单位GDP能耗也下降了3.7%。这些数据也说明经济在稳步向好。

　　诚然，官方所称的“稳”、“进”、“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了中国经济的繁荣和向好，这对李克强的总理元年来说算是一个开门红。但事情往往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倘若只为数据好转沾沾自喜而忽略了其中存在的问题，这对中国经济来说无疑是一种威胁。

　　对于经济运行中存在的问题，马建堂只用了寥寥数语来介绍，比方说经济回升向好的基础还要进一步巩固，增长内生动力还需要培育，地方债的风险需要加强防范，淘汰落后产能仍需要加大力度。对于这样的中国式结语，有人调侃，好事一箩筐，问题一句话，是想说中国经济问题太多，只能一言以蔽之？

　　收入“骨感”羁绊消费升级

　　自新一届领导上任以来，便致力于将中国经济增长从投资拉动转换到消费拉动。但从现实情况看，这一进程的推进无疑将受制于“收入增长”。

　　统计局给出的数据称，2013年城镇居民人均总收入29,547元人民币（1美元约合6.05元人民币）。其中，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6,955元，比上年名义增长9.7%，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7.0%。这意味着，2013年城镇居民收入实际增速跑输了GDP增速。实际上，2013年一季度、上半年、前三季度，中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速分别为6.7%、6.5%和6.8%，均滞后于同期GDP增速。

　　“人均GDP很丰满，居民收入很骨感”，成为当下居民收入增长缓慢的最生动写照。以居民实际收入占人均GDP比重为例，在发达国家，这一比例一般都达到了55%，但目前国内很多地方，居民收入占GDP的比重只有四成左右，比如广东，2010年其居民收入在GDP中的占比仅为44.4%。内蒙古的比例更低。2012年内蒙古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全区农牧民人均纯收入分别相当于人均GDP的36%和11.8%。

　　厦门大学经济学系副教授丁长发解释说，中国经济增长主要靠投资拉动和能源消耗为主，而投资主体主要是央企和大型国企，在做大产值的同时，老百姓的收入并没有与之同步增长，这也是外界通常所说的“只长骨头不长肉”。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副院长赵锡军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居民收入增速放缓与整个宏观经济增速放缓和以往的经济模式影响有一定关系。在以投资为主拉动经济增长的模式下，新增的GDP大都进入到生产领域，而非消费领域，这样影响着居民收入的增长。

　　中国经济增长要从投资拉动转换到消费拉动，而这一前提是要提高居民收入。因此，分析人士指出，需要对价值创造进行新的分配，更好更快提高居民收入水平，让居民更多的收入用于消费，以达到经济结构调整的目标。

　　在居民收入增长放缓的同时，反映居民收入差距的指标——基尼系数仍偏高，收入分配改革待提速。有数据为证，2013年全国居民收入基尼系数为0.473。这一数字比2012年的0.474略有降低。赵锡军表示，中国的基尼系数处于相对偏高的状况。国际上普遍认为，基尼系数超过0.4，说明收入差距比较大了。

　　“下一步要加快收入分配改革、缩小收入差距。”赵锡军认为，要按照“提低、扩中、控高”的思路，消除初次分配领域的不公，让居民能更多获得资产性收入，低收入弱势人群有更多的转移支付保障，缩小社会保障上的待遇差异，使得收入更均衡的分配。

　　2014，GDP目标或继续7.5%

　　虽然中国政府尚未定下2014年增长目标，但市场预计目标不变，仍为7.5%。

　　国家信息中心《经济信息绿皮书》报告预计，2014年中国GDP增速将维持在7.5%左右。这与中国社科院发布的2014年经济蓝皮书预测的数值相同。

　　随着政府整顿地方债务问题和“影子银行”，中国2014年再现减速前景。观察人士认为，中国经济2014年还需要速度，但是这个速度应该是非通货膨胀和非增加产能过剩的速度，更重要的是，要向世界和国内公众传递一个稳定的信号。

　　“区间理论”仍将在2014年得以延续。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预计，2014年GDP同比增速将略好于2013年，仍将维持在7.5%—8%的合理区间，初步预计在7.8%左右，且季度波动较小，全年运行平稳。他还表示，2014年世界经济有望逐步走出国际金融危机的阴影，出口将对中国增长贡献有所增大；在城镇化加快步伐、出口改善拉动制造业投资回升以及改革促进服务业投资的大环境下，今年投资增速大致会与去年持平。

　　何况，单纯的“GDP”增长指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以往那么重要了。从中央到地方，官员们正努力摆脱对GDP的崇拜。此前，在为今年经济工作定调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让媒体颇为关注的是，此前会议惯例会提出的GDP增长目标此次没有涉及，淡化GDP目标，凸显了经济工作的新思路。专家认为，2014年政策将保持连续性和稳定性，并且经济增速目标下调的可能性较大。

　　一年一度的中国地方“两会”（人大和政协会议）正在陆续召开。作为对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纠正单纯以经济增速评定政绩的偏向”决定的进一步落实，已有不少地方政府下调了GDP增长目标。北京、河北、甘肃、西藏、福建和内蒙古等省市区已明确将下调经济增速目标。

　　业内认为，“不以GDP论英雄”，于地方政府和干部而言是大大减负，给了地方干部更大的施展空间，但这并不等于地方的发展可以慢半拍。在后GDP时代，保障7%—7.5%的“下限”仍然是硬任务，不过，此时的发展不是单一的GDP增长，而是全面、均衡、可持续的科学发展，对干部的要求会更高。

　　在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部主任祝宝良看来，7%的建议增长目标一方面能较好地协调经济、增长、物价三者之间的关系，合理利用好现有的生产能力，使发展、改革与稳定相互协调、相互促进。另一方面，较低的增速预期，也可以引导政府、企业把经济工作重点放在加快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和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上，不再盲目追求高速度，更加注重增长的质量和效益。　　(乔木 撰稿)